馬車搖搖晃晃駛出城外,姜北對面坐着高幀,他盯着高幀白色的瞳孔道:
“高樂師,你之前眼睛不是不好嗎,為何現在瞧得見了?”
高幀握住放在自己膝蓋上的傘柄道:“我也不知,像是活過來之後便瞧得清了。”
姜北點點頭,身子往後靠在墊子上,手上還是抱着自己的貓,貓依舊閉着雙眼沉睡,姜北撸了撸他的毛道:“高樂師,我記得你眼睛以前不是這種顔色。”
高幀聽聞卻看上去有些異樣。
“什麼叫一開始,難道你以前見過我。”
姜北一愣,完了說漏嘴了。
不過也不能怪他,他看到的是附着在樂器上的回憶。
“在高宅,我看了樂器中帶着的回憶。”
姜北老實承認。
高幀聽聞姜北的回答,神情有些微微發愣,從前的記憶如天上的雪一般片片灑落。
姜北聽聞高幀一聲長歎,擺擺手道:
“往事不提也罷。”
像是放下,又像是沒有放下。
“但說到這白瞳,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高幀拉起簾子看了看駕車的車夫。
“姜公子的貓為何還沒醒?”高幀轉了一個話題問道。
同不熟的人便是容易互踩雷區,雖說認識三年,但姜北同高幀好像剛認識一般,客客氣氣帶着生疏和冒犯坐在同一輛晃蕩的馬車裡。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姜北感歎一聲,心中怅然若失,看着貓他苦笑一聲道:“應該快醒了。”
高幀也并沒有表現出很驚訝的神情,隻是點了點頭。
“姜公子這貓小時候便養着麼?”
“沒有,在盈樂城外撿到的,總共也就養了一年。”
姜北回憶了一下才道,卻發現自己同貓的記憶雖說隻有一年,卻格外深刻,時間也好像被放慢了許多,很多小細節姜北都牢牢記在心裡,甚至第一次見到貓時,對方身上有幾道傷口他都記得。
反而在外苦修的三年若彈指一揮間,瞬間便過去了,姜北現在都有些記不清三年間自己除了修煉還幹了什麼。
好像是被濃郁的孤獨感籠罩的記憶。
“此貓有何特殊之處,讓姜公子願意以命相救?”高幀言語之間帶了些好奇,“尋常人家養狗不養貓,皆是稱貓性子野,因為沒有心,所以養不熟。”
靠在姜北腿上的貓稍微動了動,卻淹沒在馬車搖晃的動靜之中,姜北并未發現,隻是繼續順貓毛,他擡眼看了一眼高幀,嘴角微微笑道:
“阿璃有心啊,否則高樂師怎麼種的琴弦?”
高幀反應了幾秒正想解釋自己說的并不是真的無心,而是...
随即便反應過來姜北說的是自己給他種的那根弦。
姜北挑挑眉道:“我說高樂師,咱們三年的交情了,鬼契也簽了,家底也都托給你了,你還有什麼好不放心的?之後若是遇到危險,你若一出手,我也連同着遭殃。”
高幀白瞳閃了閃,有些僵硬道:“最不可測的便是人心。”
話語間頗有些落寞,想來許是想到了背叛自己的兒子們,高幀歎了口氣。
姜北顯然也是想到了這回事,便擺了擺手道:“算了,那若是遇到危險,你莫要動手便是。”
缺了一個戰鬥力,不過姜北單打獨鬥慣了,倒是無所謂。
貓在姜北的腿上動了動,這回倒是被姜北捉住了動靜,他立馬朝着貓瞧去。瞬間對上了墨綠色的瞳孔。
“阿璃,你醒啦。”
姜北把貓舉到眼前,興奮道。
貓瞧着姜北,眼神依舊是有些空洞,像一個空殼娃娃。
“哎,還是沒好。”姜北心中空落落的,他不知道哪兒出了問題,依舊是這隻貓,但是好像失去了靈魂。
“沒事,我兜裡還備着伸筋丸,晚上給你泡點,也許便好了。”
姜北笑容有些勉強,一看便是自我安慰。
高幀見姜北臉上少有地出現遺憾的神色,便出言安慰道:“姜公子莫要着急,許是還沒恢複的關系,過一陣子便好了。”
姜北敷衍着點點頭,馬車又上下颠了颠,車内的東西有些移位,他拉開簾子看向車外。
馬車正飛速的駛在一條不甚寬闊的林間道路上,周圍綠樹蔥茏,樹影正向後倒退而去,馬蹄飛揚濺起的泥土甩落在車輪上。
車軸轉動的聲音混在馬蹄聲中,他們已經出城了。
想起自己剛來的時候,也是第一次撿到南璃。
一人一貓在這樹林間走了整整一天才進城,若是當時沒有自己,南璃可能已經死在了荒郊野外,而若是沒有南璃,自己可能也撐不到現在。
貓貓是老天奶賜給自己的另外一個禮物。
車簾放下,姜北強行将記憶拉回現實。
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