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娘調笑着湊近姜北,對方距離有些近,姜北撇了撇臉,躲開了若有似無的呼吸。
他在醒神。
我喝醉了?
但頭上像是灌鉛水,姜北一時間想不起來自己方才是在幹什麼。
視線移到牆上的彩繪。
我在看牆上的畫,因為要等貓。
然後我就暈倒了嗎?
姜北越想越難受,索性便不想。
侍女端來了一碗醒酒湯,給姜北喝下,姜北緩了會,突然擡頭看向一旁不熟悉的侍女問道:
“月月呢?”
“不知道,許是在别處候着呢。”侍女們相互對視一眼,看上去并不知道月月去了哪兒。
“姜公子要找月月?”
姜北點頭:“嗯,我想問我的貓是否回來。”
老闆娘對着其中一個侍女使了個顔色,轉身朝着姜北道:“姜公子這是喝了多少梨花釀,怎生便醉倒在那樓梯口。”
姜北看着老闆娘,對方正拿着一把剪刀擺弄着房間裡的一株海棠花,姜北見她手上一用力,幾片樹葉落在盆中,老闆娘的袖子被斷掉的枝葉勾住,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隻是這手腕上有些黑色的痕迹。
“記不得了。”姜北盯着老闆娘的手腕,朝對方擡了擡下巴。
“手腕上沾了污漬。”姜北隻是淡淡地道了一句。
哐當一聲,整盆海棠花摔落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
盆中的泥土撒的到處都是,甚至濺了一些在姜北的鞋面上,花盆碎成了八大塊,枝葉上的海棠花也被壓得變了形,原本淡淡的顔色被碎玻璃片劃出了一道深色的痕迹。
在場的幾位侍女手忙腳亂地開始收拾,老闆娘呆愣了一瞬卻很快反應了過來。
“都小心着點收拾,姜公子...”老闆娘沖着姜北露出了有些勉強的笑容,“随我到另外的房間休息吧。”
說完老闆娘便先轉身出了門,卻與門口抱着貓趕來的月月撞了個滿懷。
老闆娘的衣服被撞得有些歪,細白的手臂露出來,姜北眼見地瞥見上面有三道明顯的黑色痕迹,但還沒仔細看那老闆娘便趕忙把衣服放了下來。
“月月!說了多少次,做事别毛手毛腳的!再不長記性便不要呆在這盈樂樓了!”
說完便甩着衣袍走了,也沒有再管姜北。
一時間房間裡的氣氛有些尴尬,月月站在門口有些不知所措,卻依舊朝着姜北道:
“姜公子抱歉,徐姐姐平時不是這個樣子的,今日,今日也許是心情不好。”月月咬了咬嘴唇道,尾音有些發顫,看樣子是快哭了。
姜北聽着這聲音,突然知曉了今日的徐老闆有什麼地方不對。
是音色!
姜北其實算是半個臉盲,除了長得特别好看的他能一眼便記住,其他的,姜北都是靠音色去識别,因而對每個人說話的聲音他都有些敏感。
方才老闆娘同自己說話的時候,姜北便覺得不對勁,但那時候因為還沒有完全清醒,反應比平常遲鈍了許多,現在才想起來剛才覺得不對是因為老闆娘的音色。
雖說年輕女子的音色說話時大差不差,但終歸是有些細小的區别。
姜北便是能抓住其中細微的差别分辨人。
老闆娘的音色更加飽滿了,這是姜北方才發現的。
要知道音色這個東西生下來是什麼樣便是什麼樣,說話的聲音可以通過發聲方式改變,但音色本身,除非後期受到聲帶疾病的影響,很難發生改變。
看着老闆娘的背影,姜北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好看麼?”一旁的南璃不知什麼時候跳上姜北的肩膀道。
“什麼?”姜北一時間不知道南璃在問什麼。
南璃不說話了。
“怎麼去了這麼久?”姜北問道。
“沒多久,這首曲子還沒奏完呢,最多一刻鐘。”南璃道。
他問一旁的月月,月月點頭,說是一刻鐘多一點。
姜北卻覺得等了好久。
姜北一拍腦門,忘記同徐老闆說自己要出遠門的事兒了。
姜北再看了一眼對方離去的方向,沒人影了,看樣子情緒也不太穩定。
同月月講也一樣,姜北便把自己這段時間可能不在盈樂城的事情說了,他朝着月月道:
“還要勞煩月月姑娘幫我同你們老闆解釋一下,實在是件棘手的事兒。”
月月再問了一句:“可有歸期?”
姜北:“歸期..未定,但若是我回來了,必然第一時間來盈樂樓找你。”
月月遲疑着點頭道:“那姜公子...多保重。”
姜北點頭道:“多謝。”
姜北走出盈樂樓時,還朝着那一樓長廊的盡頭看了一眼。
晚上的盈樂城涼快許多,陰涼的風一陣陣吹到臉頰邊,姜北的酒終于在一碗醒酒湯同一陣風後醒了大半。
他看向肩上許久未說話的南璃,以為對方睡着了,本想把對方放到自己兜裡。
夜裡風涼,貓也會感冒吧。
“姜北...我,要暫時離開了。”南璃掙紮了一下,在姜北的手中伸出貓頭。
“哦,那你注意安全,我在茶館等你。”姜北下意識以為南璃又有什麼事兒,便如此道。
盈樂樓的奏樂聲逐漸有些遠去,南璃好久沒有說話,過了許久才道:
“..不是像以前一樣。”南璃看了看姜北,移開視線,朝着地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