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深面皮抽動兩下,他擡手欲作揖行禮,卻被寶淳巧妙躲過:“哎,這禮我可不敢受。”
他臉色有些難看,下意識看向卞持盈。
卞持盈穩坐案後,似乎并不關心他們之間的恩怨,隻是翻看着手裡的折子,穩如泰山,連眼風都沒有一個。
“許是中間有誤會。”彌深忍下不甘,鄭重朝寶淳作揖:“殿下見諒。”
寶淳站在案邊,笑嘻嘻看着他:“原來是有誤會啊~我當是什麼呢。”
“昨日是娘的生辰,彌大人送了什麼?”她挑了挑彎彎細細的黛眉,靠着身後的櫃子,雙手環胸,意有所指道:“不會還沒送吧?啧,這……是什麼道理?”
彌深被這話憋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沉默好半晌,才艱難開口:“我……”
“寶淳。”卞持盈合上最後一本奏折,她捏了捏鼻梁,淡淡道:“你先下去,一會兒再來。”
寶淳站直身體,她盯着彌深,點點頭:“好,那我一會兒再來。”
“皎皎。”寶淳一離開,彌深便急忙走向案後:“你聽我解釋,昨日我是要來找你的,親自和你一起過生辰,自然是帶了禮的,隻是……隻是我昨日來的不是時候,所以沒送出去禮,也沒能陪你。”
他委屈地盯着卞持盈,眼圈一紅:“在你心裡,到底什麼才是最重要的?是随随便便來一個人,就能将我擠走嗎?我在你心裡到底算什麼呢?閑暇時的消遣嗎?”
“我從未這樣認為。”卞持盈歎口氣,側身看他:“你在我心裡是什麼,你心裡不知道嗎?沒有誰能擠走你,容拂不能,其他人也不能。”
“那容拂找你是做什麼?”彌深緊緊盯着她,不放過她面上的一絲表情:“是自薦枕席嗎?”
卞持盈:“是。”
彌深緊繃下颚:“那你答應他了嗎?”
“我若是答應了他,你便不會在去戶部的路上偶遇他了。”卞持盈仰頭看着他:“你的性子一點沒變,和以前一樣。”
彌深在她身前蹲了下來,拉過她的手,凝視着她,語調柔和:“皎皎,我從來都沒有變過,我對你的心,天地可鑒。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我都始終待你如一,不曾變過心。”
“我也沒有變過。”卞持盈擡手撫過他的眉眼:“你該是知道我的脾性,也一直如初,沒有變過。”
“我何嘗不知道。”彌深握着她的手,眼裡一片深情:“你如何,我最是了解的,但是我不了解旁人,他們總有這樣那樣的心思來引誘你,我為衆矢之首也罷,可……可你全然不疼惜我。”
卞持盈訝異:“此話怎講?”
彌深哀怨看了她一眼,垂眸貼着她掌心:“跟了你九年,我什麼也沒得到,自然,我也不需要得到什麼,可我看見旁的夫妻恩愛不疑,子女可愛孝順時,心裡總會很難受,皎皎,我如今是快四十的人了,将來無兒無女,連棺椁都沒人管,如此想着,便悲從中來,感到一股凄涼之意,久久難消。”
上方久久沒有回應,彌深心裡咯噔一聲,他慢慢擡頭望去——她正垂眸看着他,眼裡滿是疼惜,他頓時暗暗松了口氣。
“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卞持盈擡手覆上他眼眸,語氣輕柔:“所以,你想要的,我都可以滿足。”
“真的嗎!”彌深一怔,旋即狂喜非常,他一把抓下她的手,一臉驚喜看着她:“你真的願意給我個孩子嗎?”
卞持盈含笑點頭:“是啊。”
彌深捏着她柔軟無骨的柔荑,眼裡的喜悅都快溢出去了,他卻故作鎮定:“為何、為何你之前不同意?為何眼下你又同意了?”
“因為你說得對。”卞持盈看着二人交握的手,聲音輕輕:“沒名沒分跟了我這麼久,卻什麼也沒得到,這不是很虧嗎?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與你一般大的人連孫子都有了,你的不容易,我都看在心裡。”
“隻要你體諒我,記挂我,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彌深伏在她膝頭,聲音也很輕:“皎皎、阿月,榮華富貴于我而言,不過是飄渺雲煙,我最看重的,是我與你的情意,以及這情意交融誕下的孩子,我隻盼着,有一個你的孩子,能常伴我左右,你放心,我會好好教導他的,給他一個新身份,讓他此生無拘無束,做他任何想做的事,我絕不會讓他去影響、去威脅皇太女的地位和身份,這點,我向你保證。”
“我相信你。”卞持盈低頭撫過他鬓邊:“我也相信你我的情意會滋養處一個好孩子來。”
“那我們現在。”彌深直起身來,看着她,一臉期盼和激動,眼底閃着狂熱的光:“現在就……”
“瞧你。”卞持盈嗔道:“這麼急做什麼?你怕我反悔不成?我向來言必行,行必果,你若信不過,我便也無能為力了。”
說着她就要抽回手。
“皎皎、阿月!”彌深急切地抓住她的手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太高興了,忘了分寸,你饒了我這一回吧!”
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定然不能錯過。于是他絞盡腦汁、搜腸刮肚去想緩和的法子。
“我知道你最近是月事時候,不能行房事,但我、但我太高興了,一下就忘了,你知道的,我這個人,向來随性而為,很多事并不是出自本心,而是、而是……”
見他急得滿頭大汗,卞持盈笑着伸手戳了戳他眉心:“知道了,我沒有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