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淳抱着卞持盈的手臂,沒有回頭,隻大聲道:“寶淳擔心娴姐姐!”
卞知盈癟癟嘴,在一旁坐了下來。
那日情況混亂,雖寶淳沒有看到血腥場面,但還是受了驚吓,夢魇連連,是卞知盈陪了她好幾日,才将她安撫下來。
現在在寶淳心裡,卞知盈這位小姨母的地位船高水漲,她也十分依賴這位小姨母。
卞持盈摟過寶淳,看着榻上:“你傷重,也不宜挪動,不如就在昭陽殿安心養傷,養好了再出宮。”
“寶淳也會每日陪着娴姐姐的。”寶淳依偎在皇後懷裡,圓溜溜的眼睛水光澄澈。
龔娴遲疑:“這會不會給殿下帶來不便?”
卞持盈低頭看着寶淳頭上的小啾啾,伸手撥了撥:“昭陽殿數間房屋都空着,平日裡隻有我跟寶淳,你住進來,熱鬧一番也挺好。至于不便,沒有的事。每隔三日,龔家會來人,你也不必為此擔心。”
她什麼都考慮周全了。
龔娴眼眶有些發脹,她垂眸:“多謝殿下……”
“你謝她做什麼?”卞知盈不解:“你為她擋刀受傷,她這般,不是應該的嗎?”
龔娴笑笑,沒有說話。
卞知盈聳聳肩,眼珠一轉,看向皇後懷裡那顆雪白團子,氣鼓鼓道:“既然昭陽殿這麼大,我也住進來熱鬧熱鬧!”
卞持盈挑眉,回頭看她,忽而勾唇一笑,意味不明道:“如此,也好。”
後來卞知盈被小山高的書卷、做得天昏地暗也做不完的功課逼得崩潰時,方才想起這個沖動的決定,腸子都悔青了。
“你好好養傷。”卞持盈看向龔娴,正色道:“你的傷,不會平白無故的受了。”
皇後遇刺,中郎将身為禁軍首領,被彈劾也是情理之中。
隻是這彈劾之人……
竟是給事中彌遠。
彌遠上任不久,行事沒有半分拘束,連中郎将都敢彈劾,可見是受了其弟彌深影響。
中郎将郭雲毅,是榮家姻親。
因皇後遇刺,晏端震怒,于金銮殿指着鼻子怒罵中郎将,懲其卸職半年,閉門思過,罰俸祿一年。
衆人皆歎、皆羨皇帝對皇後用情至深。
卞持盈聽見遲月傳來這則流言時,竟嗤笑一聲,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下邊兒的大理寺卿。
“有人這是。”她合上折子,嘴角笑意連綿:“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偷雞不成蝕把米?”彌深哼笑:“殿下不是說讓我做點什麼嗎?如此,殿下且看好了。”
卞持盈訝然,目光落在折子上,沒有看他:“怎麼?見你底氣十足,這是還有後手?”
彌深反問:“殿下不是想讓我做點什麼嗎?既然是殿下所願,臣,哪裡敢讓殿下失望。”
看他這般,想來是惱她那日所言,如今在記恨在心。
卞持盈并不介意他那點兒微薄的惱意,眉目含笑:“總之都做了,彌卿不妨再多做一些,如何?”
彌深不解其意:“何意?”
國公夫人不好,尚未大安,皇後殿下出宮回府盡孝,日日衣帶不解,臨榻侍疾,可謂是孝感動天。
眼瞧着皇後又出宮去了,後宮的四妃一昭儀湊在一處說話。
“殿下何時回宮?”貴妃李丹信眼裡盛着躍躍欲試,這是又想着生事。
賢妃看了她一眼,不說話。
德妃、淑妃二人也并未搭話。
貴妃一下就惱了:“你們什麼意思?如今連話都不跟我說了是不是?”
宗襄吃着鏡糕瞥了她一眼:“問問問,知道自己讨人嫌還問。”
李丹信一下面目猙獰、柳眉倒是,作勢就要撲上去打她:“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淑妃王應瑤立馬伸手将她攔住,語重心長勸道:“好了,宗妹妹也是心直口快,貴妃姐姐就饒了她這一回吧。”
“讓她來!”宗襄丢了鏡糕,揚起脖頸瞪着李丹信:“我今天倒是要看看,你要怎麼撕了我這張嘴,你要是撕不下來,今後見了我就繞道躲着走罷!”
李丹信本就性烈,見狀,霎時暴起:“那我便成全你!”
她伸出手,十指尖尖對準宗襄的臉,鮮紅的蔻丹閃着不甘示弱的光。
淑妃王應瑤死死抱着她的腰,作無語狀:“你們消停一會兒。”
李丹信嘴裡一直嚷個不停,張牙舞爪,一刻也不停歇:“是這小蹄子先惹我的!我今日、我今日一定要将她這張嘴撕下來!以洩心頭之憤!”
宗襄也吱哇亂叫,甚至将臉腆過去,眉飛色舞地挑釁:“你來啊!你有本事就來撕!你敢撕我的嘴,我就去皇後殿下面前哭!日日哭,夜夜哭!求殿下給我做主!殿下一定不會輕易饒了你!我看你到時候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