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如盈上了樓來,她拎着裙子,有些局促躊躇,最終,她還是放下手,朝曬台走去。
“長姐......”她朝卞持盈行禮後,又看向卞懷盈:“二姐姐。”
遲月搬來一個凳子,又上了一杯熱茶,卞如盈坐了下來。
她剛坐下,便看見了小幾上的那簇芍藥,沐浴在陽光下,搖曳生姿,鮮活美麗。她眸子黯淡下來,目光移去别處。
卞懷盈先開口與她寒暄:“許久不見你了,這回倒是托了長姐的福。”
她勉強提起一抹笑意,沒有接話。
見狀,卞懷盈也不再開口,隻輕啜着杯中茶水,看着那簇芍藥出神。
卞持盈穩坐椅中,她隻在卞如盈上樓時看了其一眼,後邊兒沒再看去,更沒有開口說話的打算。
見她不說話,卞如盈如坐針氈,可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一壺茶盡,卞持盈往後一靠,指尖在小幾上輕點,她側目看向卞如盈:“三妹妹的性子還是一如既往。”
軟綿,膽怯。
卞如盈臉色有些白,仍一言不發。
一旁的卞懷盈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們卞家的女兒中,最鬧騰的便是卞知盈了,剩下的這三人,偶爾坐一起都湊不出一句話來。
“三妹妹。”卞懷盈不想這樣耗下去,她勸道:“你有什麼事,隻管與長姐說就是了。”
她大概也看出來了,卞如盈這是想來尋長姐讨個庇護。
這話一出,卞如盈徹底坐不住了,她怯怯起身來,朝卞持盈慌亂行禮後,便要扭身離去。
卞持盈擰眉,手指彎曲,指骨在小幾上輕輕敲了兩下,發出清脆的聲音。
“如盈,若你走了,下回要再見我,隻怕是難了。”
此言方落下,卞如盈的腳步便停了下來,不敢再往前半分。俄而,她艱難回正身子,再次落座,卻低着頭,不敢看人。
遲月重新上了一壺熱茶,替各人斟滿,茶香袅袅。
到底是姐妹,卞懷盈不忍她這般受折磨,開口道:“如盈,到底是什麼事?是不是董家出什麼事了?”
董家是卞如盈婆家。
“懷盈。”卞持盈面前杯盞,語氣悠悠:“讓她自己說。”
卞懷盈這下徹底不作聲了,隻悶頭吃茶賞花。
“長姐......”卞如盈看着她,淚光盈盈,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來一般。
卞持盈沒有回應她,而是耐心等着她的下一句話。
她吸了吸鼻子,眼裡的水光晃啊晃,到底沒有落下來。雖是如此,可她的眉眼卻脆弱至極,仿佛連那瓶中的芍藥也比不過。
卞如盈長提一口氣,再緩緩吐出:“長姐,董徹不做人。”
安靜的卞懷盈詫異地朝她看去一眼,沒想到素日裡柔柔弱弱的三妹妹竟還有這樣一面,可見是被逼得急了。
“他竟在外面......在外面......”卞如盈有些難以啟齒,說不下去了。
卞懷盈神色了然,接着垂下眼眸看着杯中茶水。男人嘛,都這樣,都是朝三暮四、見異思遷。
她擡手喝了口茶。
“他在外面養男人!”
卞懷盈險些将茶噴出來,她連忙咽下,一臉不可思議看向卞如盈。
“我有确鑿證據。”卞如盈一邊覺得難堪,一邊又覺得委屈。她看向默不作聲的皇後殿下,哽咽開口:“董家人盡皆知,卻無人在意,求長姐替我做主!”
“他們膽子這麼大?”卞懷盈有些詫異,畢竟卞家可不是一般人家。
卞持盈似笑非笑看着她,她讪讪一笑。
“或許是見我好欺負。”卞如盈苦笑:“所以就......肆無忌憚。”
她仰頭長歎一口氣:“董徹有此癖好,應該有些時日了,不然董家人不會眼睜睜看着他如此。”
卞持盈側目看她,神色始終平靜:“你當如何?”
“什麼?”卞如盈神色茫然。
“董家的下場,全在你手裡。”卞持盈拎起空空的杯盞晃了晃:“但看你要如何決定。”
“我......”卞如盈神色糾結。
卞懷盈看得心裡着急:“自然是昭告天下,然後和離。”
卞如盈立馬搖頭,她悶悶道:“我不和離,我不想重新嫁人,我隻想守着孩子,好好地過我們的日子。”
于她而言,能在一個陌生地方待許久,已經是極其不易了,她現在已經熟悉适應了董家的環境,若要她再換個地方重新過日子,簡直苦不堪言。
“而且......”
她低着頭,聲音很輕:“我不想讓孩子受到流言蜚語的影響。”
卞懷盈一怔。
确實如此,董徹的斷袖之癖若傳出,對董家是極大的打擊,可偏偏,卞如盈的孩子也姓董。
雖然他們極其無辜。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卞如盈咬着唇瓣,求救的目光望向卞持盈:“求長姐替我想想法子。”
卞持盈支着下巴看她,漫不經心問:“全聽我的?”
她堅定點頭:“是,我全聽長姐的。”
傍晚,明國公卞允康下值歸家,卞持盈與他在書房待了近兩個時辰,也不知是談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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