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季明霜說起另一筆寄款不是她時,穆雲舒心中就有了答案,後面的補充更讓她确定了真相。
這讓穆雲舒該怎麼說,告訴她這個查不到的人就在她身邊嗎?她這麼氣憤,如果知道真相會怎麼做?跟阮微笙鬧嗎?可那件事也跟阮微笙無關啊。
而且,她答應過保密的。
“當然要報仇!”季明霜說得果斷,瞳孔深處壓抑許久的情緒終于在這一天爆發出來,雙手顫抖得厲害,“所以小空白,你一定要幫我。我要知道,到底是什麼人這麼狠心,又是為了達到什麼目的,置一整個飛機上人的性命于不顧。”
穆雲舒雙手懸在鍵盤上,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查,她一定能查出來。真相揭開,季明霜和阮微笙間肯定會出事。
不查,她也含糊不過去,以季明霜對她個人和計算機技術的了解,也能察覺出不對勁,在男朋友這件事上季明霜是沒有理智的,一定會問她到底。
“怎麼了?”季明霜看穆雲舒半天沒動,緊緊皺起的眉眼焦急又困惑。
穆雲舒閉了閉眼,用力握了下拳,内心一番劇烈掙紮,吐出一口長長的濁氣:“不用查了,剛好,那個飛機事故我知道一些。我直接跟你講。”
季明霜盯着她,眼神慢慢冷寂下來。
“你說。”
真要去說,穆雲舒又犯了難,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太多,她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穆雲舒呼出一口氣,話已經這份上了,索性就破罐子破摔快點結束:“是這樣的,飛機的事故,不是意外,是暗域的人惡意造成的。”
“暗域我知道。大佬待過的地方,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季明霜聲音仿佛沁過冰雪,沒有絲毫溫度,平靜得聲線莫名吓人。
穆雲舒為她的狀态感到心疼,艱難道:“他們知道阿笙不受控制,遲早有一天會對暗域造成威脅,在知道阿笙要和一個她很重要的姐姐一起出國去國外時,查到了航班,制造了飛機事故。但是當時外婆臨時發病,她沒有上那架飛機,躲過了一劫。後來阿笙知道了這件事,就埋伏起來,羽翼剛豐滿,就以一己之力,滅了整個暗域。”
“後面傳出的魅影跟人合作殺人的事,就是我在查到所有事情後找到阿笙,協助她一起做的。暗域是徹底被一鍋端了,非死即殘。”穆雲舒越說越快,連珠炮似的生怕留下什麼誤會。
“呵。”
季明霜低低涼涼的笑出來,穆雲舒這才看到,眼淚已經潤濕了她整張臉。
上一次袒露心聲,也沒看到她這樣過,穆雲舒一頓:“鲸落……”
“所以……”季明霜打斷她,抓了一把頭發胡亂掀到腦後,薄涼地低笑着,空洞渙散的雙眼布滿了冰涼的淚珠,在臉上肆意流洩,她笑着,淚珠接連不斷地劃過臉頰浸沒到衣襟,從低涼垂頭輕呵到揚天大笑,“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些人為了鏟除孤鷹,殺了一整個飛機的人,而她這個目标反而活了下來。”
穆雲舒忙解釋道:“不,不是!這件事跟阿笙沒有關系的,她愧疚不代表她就有錯,她負了責任更不代表這就是她的責任。鲸落,你聽我說,她過得不好,她真的過得……”
“夠了!我不要聽這些東西!”季明霜厲聲打斷了她,雙眼赤紅,緊握成拳的手不住顫抖,緊咬着的牙關發出“咯咯”的響聲,一字一句都壓抑着即将失控的憤怒,“穆雲舒,空白!我就問你一句,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早就知道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明明知道我有多在乎,為什麼連一個真相都不告訴我?我在你眼裡算什麼?你真的有把我當成過朋友?”
一聲又一聲的質問同樣打擊着穆雲舒的心,她整個人也變得焦躁,仿佛有火在她心口灼燒,她試圖解釋:“你當然是我的朋友,你一直都是我的朋友。隻是當時,當時阿笙的狀态真的很不好,她求我為她保密,她那麼驕傲的一個人都那樣求我了,我怎麼能不答應。鲸落,你相信我,她被這件事折磨了很多年,一直都沒法解脫,她那麼多的馬甲就是為了……”
“嘩啦!”是玻璃落地發出的聲音,尖銳刺耳。高腳杯碎裂成幾個小塊,酒瓶卻是碎裂了個稀巴爛,酒水灑了一地,濺起的酒漬落到了她們的衣擺,也濺到了季明霜的臉上,豔麗得像是血迹。
“說了那麼多,你還是為她辯解,你還是在維護她。”季明霜垂首看着地上的狼藉,嘴角掀起一抹諷刺的笑。
“我……”穆雲舒想解釋,想說她不是這個意思,她隻是想把她看到的說清楚,怎麼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我知道。不怪她。”季明霜咧着嘴笑着,眼中卻是失去了萬千色彩,隻有空洞的絕望,她嗤笑一聲,仰臉輕笑,“可是,我過不去這道坎,我說服不了自己。”
“難怪,難怪……”季明霜喃喃自語,自說自話,“難怪她會突然對我那麼好,有問必答。又是同樣犯事檢讨的人卻沒有我,又是要主動給我也打一串鑽石項鍊。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穆雲舒不知道怎麼做,擔憂地看着她的狀态,幹巴巴道:“鲸落,你,你……”
季明霜突然問:“非死即殘是吧?那就是還有活着的了?人在哪兒?下那個決定做那件事的人又是誰?”
“你,你想做什麼?你别做傻事。”
季明霜諷刺道:“你不是不讓我怪孤鷹嗎,那我當然找到罪魁禍首。”
“罪魁禍首……罪魁禍首……”穆雲舒腦子都快爆炸了,喘着粗氣重複着,關鍵時刻腦子就是轉不動,急得恨不得仰天嘶喊。
“連這都不能說?”季明霜眼神陰翳,瞳孔深處翻湧着呼之欲出的殺意。
“啊!”穆雲舒大叫一聲,猛地吐出一口氣,“不是不能說,是剩下還活着的人原本被裴珏關在他的地下賭場,但不知道為什麼得罪了……”她卡頓一下,還是說出了那個現如今對她來說燙手的名字:“得罪了季時喻他們,整個地下賭場都被一鍋端了,連裴珏都被抓走了。鲸落,那個人叫塗然,他包括剩下的人沒一個神志清醒的,都癡傻了,你現在要找人真的沒有意義了。這仇已經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