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雲舒垂頭把玩着手裡剛剛飄到手中楓葉,考慮着要不要給房間裡用相框挂在牆上的那枚找個伴。
“是嗎。”白青澤顯然不相信,不知想起什麼,笑了起來,“你的水平是已經超出了大學所學的課程内容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穆雲舒大笑起來,想起系主任震驚得仿佛石化的表情,至今都覺得難忘,那樣的反差實在是太有趣了。
“你啊你啊,還是那麼敏銳。”
笑夠了,穆雲舒就看到廖廖路過的幾個人都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她也不覺得尴尬,腦袋一瞥,對向白青澤,目光落在幾步遠的湖面上。
白青澤同她一起看着湖水,看着水下歡快遊動的魚,以及被魚攪動起的波瀾:“是你踹我們班的門,為阮微笙找回公道的氣勢太強。“
穆雲舒的笑容收了起來,找回公道……冤枉人誤會人差一點一個女孩子的一生就被毀了,這又算什麼公道,現在聽着她隻覺得諷刺。
白青澤道:“還有件事,你同學跟我說有個很年輕很帥氣的男人來找過很多次。”
“哦。”
見她反應冷淡,白青澤疑惑起來,回想那個叫項望的同學說過的話。
“對了。你要是能見到穆雲舒,還跟她說件事,有個長的很帥很年輕的男的來找過她很多次。”
“他很奇怪,我問他是不是穆雲舒男朋友,他臉色很差,不承認也不否認,還轉移話題。若他真的是穆雲舒男朋友,肯定有問題,連男朋友的身份都不願意承認,這樣的男的一點擔當都沒有,軟弱無能,中看不中用。你一定要提醒少女不要誤入歧途,找男的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能光看臉啊。”
那位同學苦口婆心,一副老媽子的态度。白青澤現在想想都覺得好笑。他或許跟穆雲舒關系不錯,但他一定不了解穆雲舒,這種擔心,沒必要 ,不可能。
“現在到我了。”穆雲舒微頓,仰起頭,朝他彎唇一笑,眼裡卻無半點笑意,隻當他剛才說的話沒聽見,輕而易舉就翻過,“你有聽白爺爺提起過一個中醫世家嗎?叫棠溪家族。”
瓦藍的天空下,大雁排成人字形朝南方飛去,無一隻掉隊。輕柔的風帶動了更多的楓葉在虛空中起舞,空氣中的寂靜仿佛凝成實質,耳邊唯有簌簌楓葉飄動的聲音。
溫和的陽光下将白青澤驟然瞪大的眼睛照得十分清晰,穆雲舒看到了他眼中的震驚和他一瞬間蒼白的臉。
這樣的反應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都是中醫世家,要說沒聽說過穆雲舒反而不信。可是白青澤那一瞬間的動作太過了。
柔和的金光讓他眼中的情緒一覽無餘,穆雲舒看到的不止有震驚,還有一閃而過就被迅速掩藏起來的不知所措。
棠溪家族這四個字,從她嘴巴裡說出來就這麼不可思議嗎?讓一向冷淡的、一心隻沉浸在枯燥乏味的學習中的、對外界的感知事不關己連裝都不裝的、比季時喻表情還少的白青澤竟然有了這麼明顯的面部表情和強烈的情緒波動。
似乎……很有趣啊。
穆雲舒勾唇,笑意更深,面上還是裝作無辜無知的樣子:“怎麼了,這個家族好像是你還是程墨還是千悠跟我提過一嘴。這麼龐大的家族,我也想了解看看。”
白青澤不愧是白青澤,輕而易舉就恢複了鎮定,和穆雲舒認識的模樣一般無二,隻是恐怕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此時的他對她多了從前都沒有過的警惕和防備:“你為什麼突然對棠溪家族感興趣了?”
穆雲舒嘴角挂着很輕的笑,側過身後背離開大樹,在草坪上躺了下來,看起來很輕松的樣子,連聲音都慵懶了起來:“我也會醫啊。”
“這個世界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不僅不是主流,還都已經消失了,中西醫比例差距那麼大,中醫越來越難學,學的人越來越少。”穆雲舒撐地坐起,重新靠到大樹上,偏過頭,盯着白青澤的眼睛,“我很難過。”
眼神放遠放深,又想起了辛夷的那些話,穆雲舒的表情慢慢凝固:“有人告訴我,這個家族如果我們這裡剛好是第十八代,可是這樣一個龐大的中醫家族,徹徹底底的消失了。我同為中醫,想知道不奇怪吧。”
說到這裡,穆雲舒往下看了眼白青澤顫抖的手,見被她發現,他另一隻手緊緊握住了那隻手五根手指,可胳膊卻抖動的更厲害了。
他眼尾猩紅,聲音發顫:“誰告訴你的?”
穆雲舒蹙起眉,蹙的很緊,他開口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問她是誰跟她說的這些事,不該是這樣。
這麼大的反應,難道白家的前身就是棠溪家族?
也不是,如果是這樣,白青澤的第一句話就該是“沒有”。他的家族沒有覆滅。
可他偏偏在意的是告訴她這些事的人。
這個世界上存在着許多被小心隐藏秘密,如果棠溪家族的往事是一個。那麼,他所在乎的,是這個不該被她知道的秘密被她知道了,還是知道這個秘密他卻不知道的人,又或者是别的什麼……
“把你知道的告訴我,我就告訴你這個人是誰。”穆雲舒聽到自己很輕的聲音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