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季時喻聲音清冷，嘴角笑意很淡，“舒舒專程來找我，就是為了這個？”

“對啊，我攢了好久呢，好不容易才湊齊。”

季時喻接過卡：“不用利息。”

“那就再好不過了，要是真的有利息，我也沒錢還了。”

“嗯。”

穆雲舒道：“你好像不太開心。”

“舒舒是因為還債才找我，那現在還清了，以後是不是不會再主動聯系我了？”他聲音古怪，透露出絲絲縷縷的委屈。

“啊？你怎麼會這麼想，”穆雲舒不解，“我是來還債的，又不是分手，為什麼不會主動聯系你？”

季時喻眼神微動，笑意舒朗開來：“是我說錯話了，舒舒别見怪。”

“哦。”

是她的錯覺嗎？為什麼感覺季時喻在她面前總有一種擔心被甩的不安。

他跟她在一起，到底是更放松還是更緊繃呢？

“那什麼，你會不會覺得現在的你比以前累？”穆雲舒委婉的試探道。

“嗯？”

而就在這個時候，用青瓷盤盛着的菜也端了上來，由于點的過多，他們轉移到一張更大的桌子處重新坐下。

穆雲舒目不轉睛地看着服務人員将菜端上桌，熱氣與香氣在鼻尖環繞，将每一道菜雨露均沾地夾了個遍，瓷碗青盤堆疊得滿滿當當。

季時喻端起茶壺倒上一杯，放到她手邊，沒有動筷，安靜地看着她，嘴角含笑，眼裡卻半是笑意半是深意。

等穆雲舒吃了一陣，停下來歇息時，季時喻才說話：“舒舒剛剛的問題是？”

穆雲舒抹掉嘴角的飯粒，發現手指油膩膩的，就抽了張紙擦了擦整個嘴巴。

她擡起眸，咽了口唾沫，回想了一下，組織語言道：“就是，你的生活突然多了一件事，打破了原先的生活節奏，是……是是是是是……”

“是”不出來了，她頭一次這麼委婉含蓄的說話，還沒找到感覺，自然而然就卡殼了。

不過，以季時喻的聰明，應該能聽得出來她是什麼意思吧，應該能吧？應該能吧？

“現在比過去好，此時此刻更好。”

明明是很平淡的語調，卻讓穆雲舒的心咯噔一聲，呼吸都停了一瞬，她不是傻子，就算聽不懂前半句，後半句如此直白她怎麼可能不懂。

她坐在他對面，他的眼裡隻有她一人。

甯靜安逸，沒有任何人打擾。

穆雲舒眼神亂瞟：“那我……很榮幸啊。”

“那舒舒呢。”季時喻的目光溫和又專注，“現在的生活，對舒舒來說是束縛嗎？”

“我也很開心啊。”穆雲舒目光真誠。

她沒有說假話，也沒有任何安撫，隻是實話實說。

現在的她卻是沒什麼可以算得上束縛的地方，有愛她的爸爸媽媽哥哥姐姐，個人生活順風順水，未來方向雖不明确但也沒有阻攔，男朋友呢，嗯……養眼也養心，很舒服，一看到他，她就覺得很舒服。

可能就是因為太舒服了，才會感到愧疚，良心不安。

要想消除這種愧疚，隻能是讓對方過得好，但穆雲舒也不知道到底是維持現在的狀态是為他好，還是……才是為他好。

她隻知道，她現在對他的喜歡遠遠比不上他對她的情誼。

她隻知道，這是不公平的，卻沒辦法讓傾斜的天台持平至同一水平線。

……

付錢的時候，穆雲舒還是被小小的震撼到了，當時盡顧着圖片上的美味了，完全沒看價格。雖然對季時喻季少來說不算什麼，但在他結完賬後，穆雲舒還是第一時間開口：“下次我來付。”

“舒舒，我們現在的關系不用分的這麼清楚。”

“那也不能不管做什麼都是你來付錢。”

“這是男人應該做到的。”

穆雲舒搖頭：“沒有什麼是男人該做女人不該做的。任何事情都一樣。”

“如果情侶之間吃喝玩樂主動付錢是一種付出，是一種愛的表達。那麼下一次，是不是也該輪到我了呢？”

微風徐徐，流水潺潺，周圍的一切仿佛都不再存在，所有聲音都變得模糊，隻有她輕而真摯的聲音格外清晰，伴着舒朗的清風和清新的草木香一齊沒入他的五官，漫向全身的每一個角落。

懸挂在梁間的燈籠泛着暖黃色的燈光，在他眼中搖曳，溫柔的目光中似包容了萬事萬物，又似隻有她一個人。

季時喻唇邊染着淺淺的笑意，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