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竟然是賀平安?
怎麼會是賀平安?
花祝年的腦海裡,全是賀平安在外面辛苦賺錢的樣子。
還有就是,今天晚上奮力埋屍體,整個人冷靜異常,卻又揮汗如雨。
在那些畫面裡,他看到了她對他的愧疚。
她确實沒辦法愛他,可是,也的确對他有愧。
愧疚并不是因為花祝年心裡想着薛塵,而是她的心,跟着薛塵一起死了。
嫁給賀平安,是妥協之舉,自此,就算有再多的感動和溫暖,也是沒辦法接受的。
她需要的,隻是一個可以供奉他的地方。
這個世界上,不是誰喜歡誰,就一定要回應的。
這個回應,她終究還是給不了他。
哪怕他們已經過了三十年。
衡羿并沒有在小信徒的神識裡,窺見到對賀平安的怨恨。
她的心态總是那樣平靜。
平靜地忍耐着賀平安施加于她的一切。
無論是深愛,亦或是癫狂,或者是打罵,都照單全收。
明明日子都過得這樣難了,就連衡羿都覺得,如果她能愛上賀平安的話,或許心裡會好過一些。
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然從始至終都一絲愛意都沒有。
好像,無論世事如何磋磨她,她都不在乎,都要保留對他的情意一樣。
這樣狂熱而赤誠的愛,衡羿輪轉那麼多世,都未曾見過。
他無奈地輕歎了一聲,本想用手巾,給狂熱的小信徒擦擦臉。
可是又怕她醒過來,最後隻能轉身離開。
回到房間後,心裡像是有股莫名的情緒在堵着。
賀平安的呼噜又很大聲。
他忍不住踹了賀平安一腳,賀平安猛地從夢中驚醒,下意識地回過身抱住他:“怎麼啦,婆娘?”
衡羿心下一顫。
他在天上看了他們三十年,覺得賀平安真是一個極其複雜的人。
有時候,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他。
一邊把花祝年作踐到塵埃裡,一邊又将她視如珍寶。
夜裡稍微有點動靜,第一時間想着抱她。
哪怕她重重地踹了他一腳。
衡羿記得,他們剛結婚不久,有一次,賀平安故意折磨花祝年,折磨得有些狠了,讓她吐了很久。
花祝年那時候就是趁他睡着了,重重地踢了他一腳。
結果,他也是在睡夢中,第一時間抱她,擔心她有什麼事。
完全忽略了,她剛剛狠踹了他一腳,隻當是喊醒他的正常方式。
那次她有些心軟。
後來,就沒再報複過他了。
晚上也任由他做什麼事,隻要他别做得太過分,她是想跟他相敬如賓的。
或許是因為失去過摯愛的緣故,花祝年很難再投入到熱烈深沉的愛裡。
她不會再愛上什麼人了。
這不是她的錯,也不是賀平安的錯,衡羿知道,是自己的錯。
一夜無眠。
早上醒來的時候,賀平安大喊一聲:“你怎麼在我懷裡?我那麼大一個婆娘呢?”
衡羿無奈地揉了揉額頭:“賀大叔,你忘了?昨晚家裡鬧老鼠……”
還不等他說完,賀平安就:“奧奧,想起來了。”
他越過衡羿,直接跳下了床,準備去書房找花祝年。
結果,卻看見她在外面,跟魯大梁的婆娘聊天。
賀平安忍不住,裝作沒事人一樣,湊過去聽。
“我害怕再次來人搶,就想着趕緊給姑娘找個婆家。”
花祝年緊張道:“這婆家可不能亂找!一輩子的事,到時候,可别委屈了姑娘。”
賀平安在一旁不屑地輕嗤一聲,好像她嫁給他,就委屈了她一樣。
魯大梁的婆娘繼續說道:“我也知道。當娘的怎麼可能不心疼姑娘呢?可是,你說這兵荒馬亂的年代,哪有那麼長的時間,能好好給她挑婆家啊?我看昨天,就已經有提前預定的了。就是怕自家姑娘被人搶了去,趕緊找個男人嫁了,這樣也多一個保護她的人。”
“就隔壁鎮子上的幾個大戶人家,一時間每家都收了好幾門妾室呢!”
花祝年聽完不免有些難過:“這群趁火打劫的雜種!好好的姑娘,幹嘛給人做妾室?那多委屈啊!哪怕找個不那麼有錢的人家,也好過進門後受那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