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音剛落,天空中忽然劈下了一道響雷。
毫無征兆。
其實,做三界的掌管者,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心性澄明,是很容易被人窺見的。
一不開心,就打雷。持續不開心,就是天雷陣陣。
兵革仙走到衡羿面前,忍不住對他諷刺道:“衡羿仙君,天雷是當人間出現天怒人怨的事後,專門是用來劈壞人的,你怎麼公器私用啊?”
衡羿也不想這樣。
隻是,他剛剛沒有控制住。
他努力地調理着自己的心情,對兵革仙說道:“你說謊。”
兵革仙笑了一下:“我從不說謊。不過,你難道就不問問我,為什麼專挑你那段前緣來說麼?一上來就說我說謊,這跟自曝有什麼區别?”
衡羿的心閃過片刻的慌亂:“曆任掌管三界的仙君,都會在虛空鏡前,觀照各界的事。我隻是在照常履行神的職責。”
兵革仙笑得愈發放肆:“你可拉倒吧。這仙界誰不知道你自從回歸神位後,就跟得了相思病一樣,天天在鏡子面前看你的小美人兒。”
衡羿震驚道:“大家,都知道了嗎?”
兵革仙歎了口氣,無奈地看着他:“當然都知道了,我們早就知道了。”
“那怎麼,從來沒有人跟我提過這件事?”
神也不能為所欲為,做了出格的事,其他的神是有資格提出意見的。
當然也不是一點錯都不能犯,基本上批評一下也就過去了。
可是衡羿那邊,全仙界都知道,他一直在公器私用,卻沒有一個人上前說他。
他見兵革仙不出聲,又繼續追問道:“難不成,你們,是害怕我嗎?”
兵革仙笑着搖了搖頭:“衡羿仙君的性情一向溫和,沒有人會害怕你的。大家不提醒你,隻是覺得無傷大雅。本來這各界的事,有各方的神各司其職,一般也用不着你天天觀照。”
“你隻是在天上看看你的小美人兒,又不是下去跟她睡覺,也沒破壞她的婚姻,反正一直這樣看下去,最後痛苦的是你自己。你願意找罪受,那你受着呗。”
衡羿忽地身形不穩,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兩步。
他實在是很愧對這個神職。
總是在虛空鏡前看花祝年,他當然知道不太好,可是他以為自己隐藏得很好。
沒想到,全仙界都知道……
兵革仙對衡羿說道:“你剛剛不是問我,為什麼不去搶官糧嗎?我今天,就跟你講講因果。”
“天道運行的規則,你不願意講,我可以替你說。所有勢的呼嘯而至,都有其積壓已久的成因。兵革之勢,也不例外。簡單來講,人們活不下去了,兵革之勢就會雄長。不過,倒也不必同情易主的江山,這是沒有經營好社稷的因果。”
“你當時殺了官員八十幾口,包括豪紳一家,所以被送上了斷頭台。至此,都是順應天道的。天道順應民心所向,而當時的民心就是造反。當時,降下天雷,就是天給出的外應。其實,就算聖上不下赦免令,不讓你去将功贖罪,也有一波綠林好漢,蟄伏在周邊等着救你。”
“你當時殺官員,可算得上是義舉。隻要救下了你,就能收獲民心。别看你那附近的百姓,被官員所放出的消息迷惑,痛罵你是惡人,還連累你的父母被打。可一旦天雷要救你,那輿論是可以瞬間扭轉的。”
“你原本的軌迹,是跟着一群綠林好漢去造反,三年内平息戰亂。造反途中,遇到了那位小美人兒,最後讓她當了你唯一的皇後。這是天給你寫的劇本,你的姻緣也是月老精心挑選的。畢竟,曆完這最後一世的劫,你就要回歸神位了。可以說,算是給你安排了一個比較好的劇本。”
“那位小美人兒,本是皇後的命格。她看懂你的靈魂,理解你的一切,注定與你相配。”
衡羿捂着心口,靠到了身後的牆上。
兵革仙擡頭看了看天,感覺天陰得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