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先莫說從前勢力,隻把年頭,再往前撥個兩度春秋,江南道的金家,真可謂無限風光……
楚玉顔是知其一不知其二。
金家是個大族,人多眼雜的,腌臜事一大堆,好的是,大家族裡,嫡傳的血脈隻金遇之一個。
金公子占着嫡長二字,況且人不癡也不傻,不用争搶,萬貫家财全數歸他。
金遇之生來養尊處優,他兩手拿着金疙瘩,兩足從未粘過泥疙瘩。
父母在時,小少爺處處受轄制。
正是爹嚴娘也嚴,管得人話也不許多說,父母不開口,金遇之一步也不肯多走。
父母去後,金家小兒年紀尚小,十四五歲很是不服管教。
父母一死,家裡頭的老人越俎代庖照舊管着他,金遇之瞧着他們鬧心礙眼,一概趕回家去。
沒幾日,院裡的忠仆,屋裡的幹娘,再瞧不見一個半個。
人無拘束,便生懶散,懶散慣了,便想不起自立一份家業,于是乎,幾年間,偌大的家财,叫金遇之揮霍了大半。
他身旁也有幾房兄弟,兄弟們明裡奉承他,暗裡瞧他蠢笨,不知坑害了他多少,偏他豬油蒙了心,各個全當做親兄弟,那些人偷的偷拿的拿,不知搶了他多少家當,數目如海,一概無從考察。
如此,閉着眼荒唐了幾年,家财耗了不少,鋪子裡的老人們也走了大半,父母養護好的生意門路,幾年不走動,竟有一大半被擱置了。
一天夜裡,金遇之在妓院裡喝得爛醉,幸有一對兒姐妹一左一右精心服侍着。
姐倆見他睡熟了,套上衣裳起了身自顧着說閑話。
金遇之酒醒,人不知動彈,眼珠子緊閉,一雙耳朵張着。
姐姐妹妹飲酒吃菜,說論起這樓裡的另一位窯姐兒印娘,金遇之聽着耳熟,一番頭痛欲裂,才想起是哪個人物。
那印娘也是這樓裡的,不僅如此還是個頭牌,這座城裡,凡有姿色的沒爹沒夫沒子的,金遇之全都嘗過,那位娘子姿色絕佳,隻是不合金少爺的口味,他睡了兩次便覺沒個意思,早早将人撇到一旁,不再光顧。
兩人因說着印娘,連帶着提起韓政。
這個韓政,韓相公,金遇之曉得的。
那韓政家境富裕,二十歲中了舉,其父覺縣丞官小,命他速回家中,令其埋頭苦讀再博功名,卻不想好好的一個韓相公迷上了印娘,從此再不問功名利祿,二人恩愛非常,韓相公留戀青樓,早不知家在何處。
那樣一個正經的讀書人,不知為何與印娘勾連了青絲?
當下不做聲,依舊豎耳聽着。
事事沒個遮掩,沒幾日,這樁事便傳到韓父那處,韓父讓下人把少爺捆回了家。
韓父一招棒打鴛鴦,本以為當有奇效,哪裡想得,一天夜裡,韓相公燒了文房四寶,和自家一屋子藏書,大火連天,各個忙着救火,韓相公卻獨自出府尋到妓院,要給印娘贖身,那印娘早不願幹這勾當,韓政一說,娘子便允了。
聽到這時,金遇之來了興緻,急于睜眼,一時鬼壓了床,怎麼也睜不開。
隻聽一人道:“那把火誰也沒燒着,偏把韓相公的表妹燒毀了,說是毀了半條胳膊,韓相公帶着印娘回了自家,說是要納印娘為妾,那表妹可不是個木頭,也是個要臉的姑娘,當天夜裡,不哭不鬧自己做主和舅家退了婚,此後再不過問韓相公之事,這頭表妹剛退了婚,那頭沒幾日就有人上門提親。”
“那可又許了人家?”另一人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