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夏在街上拼命地奔跑着，沒有人知道眼前的這個女孩是在追趕什麼。

路上碰到賣包子的小攤，方夏用身上的零錢買了兩個素包子，強迫自己吃下去。

她大口大口地吃着，卻沒嘗出什麼好吃的味道。

因為是混着淚水一起嚼的，所以隻覺得苦澀。

時間有點趕，進了學校大門，方夏快步跑回宿舍，翻出自己的身份證和準考證，拿上筆袋，朝着設考場的教學樓狂奔過去。

細碎的雨絲飄落着，水泥地的顔色慢慢變深。

很奇怪，考試時往往會碰上陰雨天，像是專門為了烘托一種悲傷的氣氛似的。

保潔阿姨在清掃着昨晚狂歡時從教學樓上撒下來的試卷和書頁。

廣播已經開始播放“請監考員組織考生進入考場”的那段音頻了，标準的普通話伴随着One Man’s Dream 的鋼琴曲，響徹整個校園。

路上行走着的每一個人都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行色匆匆，也心事重重。

前一天上午班主任才讓他們去看過自己的考場，方夏知道她的考場是在教學樓的五樓。

她随着人潮一起湧進教學樓，順着樓梯往上爬。

腳步虛浮地爬上五樓，方夏已經沒了力氣，腦袋更是重得擡不起來。

她用指甲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用疼痛來提醒自己打起精神、保持清醒。

但于事無補。

排隊等着安檢和刷身份證時，方夏還是暈了過去。

她隻覺得天旋地轉，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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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方夏再醒來時，自己已經躺在了學校的醫務室裡。

身邊的每一個人都用一種既惋惜又同情的眼神看着她。

方夏愣神，直到看到牆上挂着的時鐘，她才意識到自己究竟錯過了什麼。

原來已經考完一科了，下午的數學考試也已經在進行當中……

沒了今天的這三百分，明天剩下的科目，似乎就沒有必要再去考了。

方夏還沒作聲，耳邊就響起了旁人一連串安慰的話語——

“别難過，你成績好，再複讀一年說不定還能考一個更好的學校。”

“失敗是成功之母，你以後會越來越好的，可不要因為一時的失意就想不開。”

“就是就是，你的人生還長着呢，這次不行，咱們下次再來，怎麼都會考上的。”

“你年紀還小，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現在覺得天塌了的大事，放在整個人生來看，根本就算不得什麼的，都是小事，都會過去的。”

意料之外的是，方夏居然沒有很難過。

她以為自己會撕心裂肺地哭上一場，或者尋死覓活地說要去頂樓吹吹風，但她沒有。

心裡異常的平靜，方夏躺回床上，盯着醫務室的天花闆發呆。

她想，或許，這就是天意吧。

二十四小時之内，又是失去，又是錯過。

方夏擁有的東西本就不多，一個外婆，一個夢想，僅此而已。

現在呢？

外婆沒了，夢也碎了。

就像是被上天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她所擁有的這為數不多的東西，都在這短短的二十多個小時裡被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