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術的死訊逐漸傳開。
稍有淡去的與江陵有關的傳聞短暫退去,又比先前更猛烈地湧來。
弑父殺母,殺害院長,迫害弟弟……
虛假裹挾真實,傳聞使傳聞之下的人越發妖化。
若有人想從這之下分析江陵的形象,必然會對信息的蕪雜紛亂感到摸不着頭腦。
顔懷靈寫小報的時候就受到了這些問題的困擾。
她對江陵幹的事很感興趣,不想按常規的印象寫,從亂七八糟的紙張中找有用的,可怎麼理都隻有一些淡而無味的空洞詞彙。
如要繼續深入了解、追求真實,她一定得接觸江陵與他周邊的事物。可她又沒有那麼敢讓自己出現在那位傳言中“嗜殺”的帝王的視野。
顔懷真推開房門,就看到紛紛揚揚不同時期的小報按照時間疊了滿地,這紙張上還用力拿毛筆寫出了一些字句,圈起來又劃掉。
顔懷真看這環境就看出她煩得厲害,強行把她從桌上拉起來,帶她出去散心。
顔懷靈剛和他一走出家門口的大門,就偶遇了那位新搬到瀚海、自稱是一個普通的教書先生的鄰居。
“小朋友,你們怎麼看江陵啊?”樓清霄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笑着問兄妹倆。
話題是怎麼到這裡的?
顔懷靈皺起眉。
這位新鄰居除了愛閑談八卦了些,一切都有迹可循,似乎隻是個凡人——其實就算是修士,江陵的劍挂着,他也就扯幾句嘴皮子的能力了。
但顔懷靈仍舊煩得很,更不想回答此類敏感問題。
顔懷真與她相反,對樓清霄感觀倒不錯,嘴比腦子快,率先說:“我覺得他倒是不錯。”
顔懷靈聽到哥哥的話,不得不補充:“就是手段太殘暴了。”
“他都弑父殺母上位了,讓讓他吧。”顔懷真随口一說,“對我們好就行。”
顔懷靈這回沒反駁什麼,她心裡也贊成顔懷真的想法,懶得說太多違心話。
哦,看得倒很清楚嗎?
“可是他還殺了書院院長呢。”樓清霄道。
顔懷靈想起之前杳無音信的朋友們,心裡回了句:殺得好。
可她不曾說出口,也沒理會這人。
顔懷靈從來沒有交淺言深的習慣,扯扯顔懷真的袖子,便把這二愣子哥哥拉走了。
路上,她狀似随意地問哥哥:“你收到邀請函了,要去嗎?”
周術死後,書院的學生自動罷課。江陵也不慣着他們,直接邀請新學生。這邀請函發得又大多是凡人,其銳意再也遮擋不住。
不少人嘲笑此等舉措,認為江陵做不出什麼。
顔懷靈也不喜歡這舉措,但原因截然不同。她靜靜地看着顔懷真。
顔懷真剛剛乖乖被她拉走,一路上“拈花惹草”,嘴邊還叼着根狗尾巴草,聽見妹妹的問題,他滿不在乎地把草茬吐到地上道:“為什麼不去,我有我手中的槍,才不怕任何事情。”
顔懷靈毫不意外地潑冷水:“你是不是瘋了,我們拿什麼和那些修士比。你練這槍法這麼仔細,人家不用練。一戳就能給你戳破。”
“你就是擔心太多了。雖然也有道理。”顔懷真攤開雙手,又湊近顔懷靈,拿手指給她的額頭來了一下,“但是難得有機會,不做才什麼都做不到。我才不和他們比,我和我自己比。”
這個死樂天派!
顔懷靈沒有辦法,咬牙切齒地瞪了眼顔懷真:“我也去。”
這下顔懷真皺眉了:“你之前不是不打算去嗎?”
“你太呆了。我擔心你被騙。”
顔懷真反駁還沒說出口,就有聲音從背後傳來:“看來兩個小朋友已經決定好了?”
顔懷靈警惕地握住手腕上的法器。
樓清霄神出鬼沒在他們背後,微笑說:“唔,我到時候會成為你們的老師呢。”
“欸?”兩個人齊齊驚訝地看着他。
樓清霄也學着他們表示驚訝:“怎麼,我難道不能提前看看我的學生嗎?”
“瀚海的帝王邀請我當老師,我總不能什麼人都收吧。”
顔懷靈懷疑地聽着樓清霄說話,冷眼看親哥樂呵呵和他聊天,開始疑心樓清霄是個被派過來的說客,卻也覺得自己和哥哥沒有可圖謀的。
顔懷靈的警惕沒有消減,還在揣摩,樓清霄也笑眯眯地看向這姑娘:“你也對江陵很好奇吧?不如親眼去看看。”
好奇歸好奇,生活歸生活。好奇的人太多了,不差這一個。
顔懷真卻毫無畏懼地答應了。
“你說的,抓準時機嗎!”顔懷真回去的路上,抓着頭發和妹妹說。
顔懷靈承認心裡的好奇,但也知道此舉的危險性,她看了會兒哥哥,歎口氣:“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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