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識逃遁的江陵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躲到了一個無人小巷。
夜裡的小巷僻靜,江陵能輕易感受到自己的心在多麼猛烈地跳動,它仿佛不向主人表達出自己的想法就不死不休。
江陵深吸口氣,用手捂住臉頰,一碰,果然燙得讓人心慌。
他緩過神,仰頭看天,閉眼迎接雨絲,祈求這些雨能讓人冷靜。可小小的雨絲毫用處也沒有。
水滴答滴答打在臉上,臉反而越來越燙。
江陵說不出話來,低下頭。
雨滴濺起水泡,水泡又眨眼破滅。
江陵看到水泡中自己的表情,再度深吸了一口氣,直接掐了個水訣。
大水澆頭,讓他變成一隻落湯雞。
一個、兩個……
江陵接連用了五個水訣。
剛剛的君逑……
過了許久,江陵放下自己的手時,才堪堪平靜。
他的發尾濕漉漉地站在頸側,很讓人不适,可他沒有心情去在意這些。他隻是苦笑凝視着手上的雨珠。他怎麼也沒想到,君逑會向他告白。
盡管在此前,他們曾經有過那麼多如同告白的對話。
但江陵可以可笑地說,那些都不是。
直到如今,君逑徹徹底底地明了了自己的所作所為。
那這毫無疑問,就是屬于他的表白。
然而對此江陵始料未及,完全想不明白自己到底該怎麼做。
他來時慌張失措下意識瞬移到的地方是瀚海的某座偏遠的小城鎮。
正值雨夜,夾着雨的風滴答滴答,一滴一滴打在牆壁上,小巷舊牆壁上殘留的醉客飽含怒氣的腳印和一些孩童信手的塗鴉都被淋濕,變得模糊不清。
想起那個吻所帶來的灼熱感才退去不久,江陵對着這面牆壁無比茫然,心情也一如牆壁上的圖案。
他要如何拒絕他呢?他要怎樣拒絕他呢?
他被君逑那個吻擾得得不到片刻安甯。
但當他回過神,想找個人來聊聊這件事時,卻發現放眼身旁,找不到一個人。
能夠交心的願意肆無忌憚談話的,竟然隻有剛剛一人。
不知道是不是該歎息自己太過孤介自守,還是感慨他們實在靠得太近了。近到任何隐瞞都顯得無用。
江陵阖眼歎息,然後睜開。
他清楚像君逑這樣的人産生感情有多麼困難。于是對拒絕他萬般不忍心。
說起來,這還是他的錯。
江陵勉強打起精神,喘了口氣,他手中靈力勾勒字迹又被自己抹去,來回幾遍才落筆:
“讓我想想。不要來找我,讓我想想。”
靈力化紙,攜着一縷光亮,遁入深夜。
*
初升的太陽為大地帶來光亮,它撒下的曦光被玻璃窗分割成一格格,方才照入花房。
江鳴沒了課業煩惱,就像隻自由自在的小鳥,到處亂飛。
他原想着和韓非澤聊天,可對方已經陷入常見的自閉,不理人,隻兀自盯着那些初決遞過來的情報皺眉苦思,如面臨不解之謎。
江鳴也沒敢叨擾他,自個兒待在一邊給搜羅來的又一本古籍做了批注,把今日份花花草草料理完。
一系列事忙完後,他想着工匠做的風筝必定是早早做好,不如拿了它去找哥哥。
江鳴是個說幹就幹的性子。他一離開花房,取了風筝框,蹬蹬蹬地跑到江陵所在閣樓,不過這回他沒看見江陵,反而看到了之前不在的君逑。
江鳴睜大眼睛問:“哥哥呢?”
君逑拿着毛筆,處理着事務,解釋:“他在想一些事情。要獨自待一會兒。”
“我在等你哥哥來。”他說着回複完一策奏折,放到弄好的一旁。
他做起來相當應心得手。而這場面江鳴也不是第一次見。但從前江鳴看到的都是他與江陵一起。隻有一個他或者隻有一個江陵都是稀奇事。
“每次哥哥走都不和我們說。就和你說。”江鳴沖不存在的空氣做了個鬼臉,神情哀怨又收起,他問君逑,“獨自待一會兒是為什麼?你惹他生氣了嗎?”
君逑分了些眼神給他:“為什麼這麼想?也有可能是想要獨處的時間。”
江鳴打量君逑。這時候他倒不像和江陵相處時候看上去天真,目光還在君逑手中握着的奏折徘徊了一下。
江鳴皺着眉頭:“當然是因為你們一直在一起啦。”
見君逑沒反駁前言,他理所當然地指責:“我還看到之前哥哥心情不好,肯定是你惹他生氣了!他不怎麼為其他人生氣的。”
君逑聽到回複笑了笑:“是嗎?如你所說,你見到的那次應該是我的錯。”
江鳴覺得君逑的回答亂七八糟的:“廢話。那一定是你的錯!哥哥才不回來呢!看到你他隻會更生氣!”
要是有人讓江鳴生氣,還無動于衷,江鳴肯定會氣更久。要知道他所有的朋友都不會這樣呢。
君逑的笑意微斂:“這麼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