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晞等着衛琅的下文。
君逑顯然站在衛琅那邊。鳳臨炙從來不會看得起弱于自己的人。
倘若得到了他們倆的支持,鳳臨炙也不得不贊同。
鳳臨炙表情很糟糕,其他人卻沒有理會。
衛琅告訴衛晞:“我們所尋找的是天道碎片,它的力量可大可小,大則與天道齊平,小則一無是處。端看擁有它的人怎麼用它。”
“而看剛剛那種‘請帖’的語言和發出方式,都能知道發帖人的自信。”
“我們面臨是未知的、更可能是危險的一切。而我必不可能讓任何一人獨身處于這種境地。最差的就是一起進去。”
“我們是同伴。同伴就是幫助對方完成願望的人。”衛琅看着衛晞,像闡述事實,“這是我們共同的事業。你不必一個人承擔。”
衛晞不答。
她過分瘦削的肩膀和始終筆直的脊背顯露出某種踽踽獨行的孤獨。而她看着衛琅的目光如雲霧撥開,展現出了那一直潛藏的、從始至終未褪去的估量。
如果隻一起進去,衛晞不會沉默。但衛晞隐約覺察,衛琅的話中有更深的意思。
他似乎感覺到了她的戒備,也感覺到了她把一切放在天平之上的行為。
這是衛晞一貫的經曆導緻的。她對一切保留餘地,習慣去衡量利益。
但衛琅好像在要求她的支持,更準确的說,是信任。
他在或許自己也無意識的時候,向衛晞發出了結盟的請求。
面前這個人,值得她去結盟嗎?
他的同伴包括鳳臨炙和君逑嗎?
她審視一切,從不信任,他值得嗎?
衛晞審視着衛琅,心思七彎八拐。
衛琅隻是向她微笑。
衛琅已經确确實實把衛晞當做了同伴,當成了一個值得尊重的長輩。
他不能為旁人保證,但能說出自己的看法。對他來說,同伴就是為其肩負的人。
衛琅曾犯下錯誤,親手斬斷稀少的羁絆。
如今他的生活如一篷孤舟,隻被幾條伶仃的繩子系在岸邊。
境況所緻,他對僅有的一切格外看重,哪怕是短暫的相逢,他也格外珍惜。
衛晞不知道衛琅具體的情況,卻能感覺到他的重視。然而這遠不能打動她。
“這是我們共同的事業”,如果隻是因為是同伴,就要肩負願望,那必然不能長久,也必然不會真正理解她所作所為是為了什麼。
面對着暗藏挑剔的打量,衛琅站在原地,與衛晞對視。
衛晞審視許久,哂笑一聲。在這聲哂笑裡,她從始至終過于溫和的表象被徹底剝開,露出了畢露的鋒芒和那掩藏的叛逆。
在下一瞬,這些如刀刃般的鋒芒就盡數斂去,如同從未出現過。
衛琅見狀,指指随着他們的交談已經開始冒紅光的字體:“對方似乎不希望我們拖下去了。”
衛晞目光從衛琅身上挪開,她想說什麼。
衛琅先一步面不改色地按下了那個“與”字。灰粉如失去支持,簌簌地落下,又拼湊成往前的箭頭。
衛晞用慣常溫和的态度地看着箭頭:“這是在給我們指方向嗎?不管怎麼說,我們先列一個計劃吧……我們進去的時候,先搜集信息……”
衛琅和衛晞的視線同時停留在箭頭之上,交錯。
衛晞是一個非常有條理的人,從她的一步步計劃可以看出。但她也知道面對不知名的前景的最佳方式随機應變好。
那麼在此時提出列計劃,又何嘗不是回避衛琅的話呢?
事态已經不可回轉。
鳳臨炙好容易才冷靜下來。他深吸一口氣,傳音入了君逑和衛琅的耳:【你們一定有能保住衛晞的性命的方法吧?】
此次面對的東西,連鳳臨炙都感到了猶疑,否則他不會向君逑和衛琅求助。
衛晞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可是鳳臨炙在乎。
衛琅承諾:【你放心,我保證,衛晞姐會沒有事情的。】
衛琅心裡是很清楚的,他、君逑和鳳臨炙都有自保之力,獨獨衛晞是真的手無寸鐵。
但是,他相信,江陵會保護好衛晞,不,保護好他們的。
那個和他們交談後的老者不在了,他不可能再度接受這樣的情況發生。
君逑唇邊溢出歎息:【放心吧。】
【好。】盡管鳳臨炙嚴重懷疑他們的口頭承諾,卻不得不相信他們。
他的情緒糟糕至極,但什麼也沒再說。
衛琅見他實在擔憂,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衛晞姐。”
衛琅輕點了她的手鍊,衛晞有種莫名的預感,就看着他的動作,問:“你做了什麼?”
衛琅笑着:“給姐姐一個小禮物,幫姐姐擋一下緻命的攻擊而已。”
【除此以外,衛晞姐你如果遇上無法解決的事情或者想要溝通一下自己的問題,用中指按三下手鍊上的小花就好。
雖然我很想你聯系我。但我事先說一句,如果真的聯系了,衛晞姐你的思維對我來說,會幾乎是空白的。】
提前建立聯系對衛琅來說并非沒有限制,他臉色有些蒼白,把應做的告誡告誡完。
衛晞未拒絕,也未答應。
如果入城不能隔絕他們所有人的力量,那麼他們必然會輕松得到自己想要的事物;如果入城隔絕了所有人的力量,那麼姑且不論其他人,衛晞定會處于一種可怖的境地。
隻有一種力量能夠在天道碎片下起作用。
他的力量來源是……
鳳臨炙看着衛琅,又看到毫無驚訝的君逑,預感到了勢态徹底超出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