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琅沖她笑笑,衛晞也回以微笑。
兩個人注視時都失去了緊張感。
衛琅有些好笑地想:不管鳳臨炙和君逑是想要挑釁什麼人,還是想要吸引誰,肯定都能達成目的。
如果真是幕後主使費盡心思地讓他們落入陷阱,看到他們這樣玩樂,恐怕死人都要氣活。
既然如此,衛晞和衛琅收回目光,開始享受這場宴會。
*
燒烤架上,煙霧被君逑隔開,往洞府外飄。
君逑坐在衛琅旁邊,問:“吃辣嗎?”
衛琅答道:“微辣就好。”
君逑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調料,灑在了烤串上。紅紅的調料融化在了烤串裡,味道滲透了後,君逑将燒好的烤串遞給了衛琅。
衛琅接過烤串,咬了一口,點評道:“味道不錯。”
君逑含笑:“我也覺得。”
鳳臨炙聽到這句話,不太滿意:“僅僅是不錯嗎?”
他又嘲諷而張狂地笑起來:“坦誠些,是非常棒,好嗎?這樣自由自在,大口飲酒,大口吃肉,做想做的事是最棒的。”
他的笑聲回蕩在空曠的洞府之中,顯得非常吵鬧和魔性。
衛晞額頭上的青筋蹦了起來,她忍了又忍終于沒有忍住,按住了鳳臨炙的頭。
鳳臨炙做了幾個虛假的防護動作,任由衛晞抽走了手上的酒。
衛晞輕呵一聲,将他手中的酒扔到了一邊,又理了理他桌上亂放的空壇子。
都說酒能釋放人的性格,但這點酒對鳳臨炙算得了什麼,隻能說他就是這種鬼性格。
衛晞卻看不慣這些雜亂無章。
鳳臨炙看着衛晞的動作,輕聲問:“不生氣了?”
衛晞白了他一眼:“沒有必要。”
不是不生氣,而是沒有必要。
鳳臨炙坐起來,很苦惱地吐露了真心話:“你怎麼這麼麻煩?我搞不懂你!”
對面的衛琅和君逑在分剛烤完的烤串吃。
衛琅聽到鳳臨炙的話語,邊咬着烤串,邊擡頭看鳳臨炙。
鳳臨炙看到衛琅的目光,指着衛琅:“你那是什麼眼神?”
你能追得到衛晞姐才是真的見了鬼的眼神。
衛琅近乎無語地看着鳳臨炙。
衛晞拽住了鳳臨炙的後領,歉疚地沖衛琅笑了笑。
衛琅:“沒事。”
篝火升起,火苗竄得烈,烤串吃了大半,酒還沒喝多少。
衛琅沖君逑說了幾句話,拎着烤串,坐到衛晞面前,他把肉串放到烤架上,問:“衛晞姐,你眼中的初決是什麼樣的呢?”
早些日子江陵和他說初決的政治體系極為特殊,後期君逑也和他補充過。
但一切恐怕都不如親身經曆者的補充,衛琅想要從衛晞口中聽到她的生活。
衛晞沒有追究衛琅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問題,而是回答他:“初決普通人的生活其實很奇怪,各個區域不同。”
一旦提到初決人的生活,不得不提到它特殊的政治形态,一旦提到它特殊的政治形态,就不得不提到造成它的根本原因。
衛晞問衛琅:“你清楚劃區政策吧?”
衛琅點頭。
劃區,顧名思義,就是将各個區域分開控制。初決的劃區,劃得不僅僅是地點,更是人員,是信息。所有的信息需要經過審核才能跨區傳播。而凡人,離開自己所在的區域容易,進入另一個區域則難如登天。因為看守的修士得到的命令是——格殺勿論。
開創這一政策的皇帝韓阙在初決王朝曆史上的地位幾乎與開國皇帝并重,他在繼位時就得到天地的封号,封号為“玦”。“玦”一字既象征着他的性格果斷,又與初決王朝之名同音,預示着他對這個王朝的重大作用。
衛琅給烤串翻了個面,煙霧升起,阻隔在了他與衛晞間。
從後世的角度看,韓阙的封号實至名歸,但韓阙活着的年代他卻因為這些狀似瘋癫的政策被認為是瘋子,被其餘三個王朝孤立。
劃區政策對初決源遠流長的影響是随光陰流逝顯露的。
那些天上城,還有許許多多的東西,都是劃區政策的附屬品。最終的結果就是初決變成了一個近乎修士為主的國度,讓凡人成為了修士可以生殺予奪的狗。
直到四千年多年後的現在,初決還在韓阙的政治制度下延續,那套政治制度運行到今天,幾乎沒有變動。
凡人不是沒有過動亂,沒有過叛亂,但都如同雪融在陽光下消失。
因為任何試圖産生的叛亂,都在對應區域被封鎖起來了,派修士自行解決。這一政策,外人戲稱為“關門打狗”。
衛晞想到這個戲稱,歎了口氣。
但也許是火焰太溫暖,衛晞并不感傷。
她對衛琅介紹:“劃區政策造成的是各區域人民生活的割裂。人口密集的區域,修士往來區域,居民的生活會好一些。譬如你所見的梅裡,因為作為通往歸一宗的交通要道,凡人的生活算是所有區域的上遊了。”
不管修士怎麼管轄,好歹是有人管的。
“而最混亂的地方,是區域未曾管轄的荒蕪之地。凡人有來無回,無需管理。譬如眼前的西嶺沙漠。”
“遊客、往來商人……”
衛晞說着說着,不知不覺拐到了初決的政策上。
衛琅聽着,有些遲疑。火苗快把烤串烤焦了他才遲遲拿起烤串咬一口。他注意到衛晞的講述中忽略了非常重要的一個點。
她究竟是忘了講,還是不知道。
衛琅放下烤串,把它又放到火上。
“等等,你的烤串焦了。”衛晞阻止了衛琅的動作,問,“怎麼了,我講得有什麼不對嗎?”
“不,不是。”衛琅搖頭笑笑,“隻是想專注地聽衛晞姐講。”
鳳臨炙着看了他倆一眼,見他們聊得不錯,也拿着酒杯到君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