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出巷弄。
瓦藍色的天空被狹窄的巷弄切割得七零八碎。就像破碎的玻璃。
人們常常看到某種景象,下意識地關注并産生聯想,下意識地将自己的心情投注其中。
衛琅透過巷弄看見如此的天空,長久凝視,正如注視此行迷惘的前途。
君逑注意到,握住他的手:“我在這裡,無需擔憂。”
衛琅盯着君逑,卻不自覺地皺起了眉。
真的嗎?怎麼能不擔憂,如何能不擔憂?這樣的事情托付給他們這樣一行目的不一,各自分離的人,真的可以嗎?
君逑見到衛琅這樣專注地關心這件事,又想歎氣,但最終隻是說:“沒有關系,阿琅相信我。”
衛琅望着君逑沒有移開視線。
他不清楚,君逑所謂的相信是指相信一切都會自行變好,所以不要輕舉妄動還是指其他。
君逑無言片刻,看見衛琅的神色,承諾:“我不會置之不理的。”
衛琅這才眨眨眼,不好意思地笑了:“謝謝師尊。”
真是狡猾啊……
君逑再看他一秒,隻見他眉眼彎彎,坦然而喜悅,不經意地想起某次戰勝後慶祝的宴會上,一隻趁所有人不備躲到酒窖裡、偷飲美酒的貓。
貓的肚皮滾滾的,走路颠倒,被發現的主人提着後頸拎起來,抱到了懷裡,胡亂摸下巴。
當然衛琅不是貓,他也不是那個所謂的主人。
就算是,貓也不信任他。
這隻是無關的聯想罷了,君逑沒有再說話。
*
離開巷弄,鳳臨炙拿出合掌大小的飛舟,飛舟驟然放大,成了一艘巨輪。
它比普通船隻不知道精緻多少倍,外殼呈現為偏黑的深紫色,無端讓人感到壓力。
君逑掃了飛舟的布置,和衛琅一起走上甲闆。
甲闆上,落着一張四人桌,看來是擺出來讓人閑談的。
再往前是一個凹下去的圓形封印台,是飛舟的控制中心,聯系着整個飛舟的陣法,尚未開啟,一片甯靜。
等所有人都上了飛舟,鳳臨炙才在圓台開啟了隐身功能,調試着飛舟。
衛晞對于飛舟沒有多少探究的心情,隻是猶豫往哪裡走。
“客房在那邊。”鳳臨炙擺了十幾塊極品靈石,看見衛晞的動作,悶悶地開口。
衛晞先去了飛舟上的客房休息,鳳臨炙還在調試,君逑和衛琅沒有離開,就看着鳳臨炙調試。
飛舟緩緩升起,沒有半點聲響,到了離地面幾千裡高的地方。
天空無比湛藍似觸手可及,而塵世的一切顯得那樣遙遠,被抛擲在飛舟下,徒留一掠而過的風景。
可惜飛舟上的人不如這飛舟,如此悠然。
“速度給你放慢一點,想看風景自己去看,船頭被人建了陣法,可以當做瞭望台。過幾天就能到那片沙漠了。”鳳臨炙扔給了衛琅一句話,然後轉頭去追衛晞的腳步了。
衛琅笑笑,姑且把鳳臨炙的話當做對同伴的關心了。
但大概是今天發生的一切都讓他疲憊,他也沒有像鳳臨炙所說的那樣去看風景,匆匆和君逑告别,到了客房休息。
君逑則站在瞭望台上,望着衛琅背影遠去,沒有出聲,盯着舟下。
*
天道碎片,西嶺沙漠,衛晞鳳臨炙兩人的争吵,江陵始終回避的态度,還有那個他匆匆瞥見的身影……
這些事情如此繁瑣。光是一想就覺得風雨欲來。
衛琅按了按眉心,躺倒了床上,閉上了眼睛。
*
“傳說,沙漠有流沙,自井中湧出,百年難遇,化為黃金。咽下黃金可長生不老。旅者好奇尋訪,步入城中。知偶有一凡人獲得沙中力量,建立桃源城以供凡人栖息……”
“城中無災無難,無人傷亡。黃發垂髫,怡然自樂。不知外界歲月飛逝……”
紮着小辮的孩童念着書籍裡的内容。另一旁手裡握着木塊的孩子也湊過來:“感覺好幸福啊,真的讓人羨慕。”
“咦,怎麼拿起了這本書。”樓清霄推門而入,看向孩童。孩童手中的書攤在桌上,看不見書名可他聽見内容卻一下子反應過來。
《俗世異聞錄》。
樓清霄微微一笑。
“這不是先生你放在書架上的嗎?但是故事好奇怪啊。”紮小辮的孩童皺眉說,“這是初決的故事嗎?初決對凡人管控那麼嚴格,怎麼會有這樣的地方?這本書的作者從哪裡看到的?”
“而且故事怎麼隻有一點兒啊,太過分了!誰還在上面塗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