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三修士很符合殺手的要求,沒有易容,相貌平平,氣息幾乎為零,丢到人群裡也不會被注意。最重要的一點是,心态好。
鳳臨炙盯着他們,深色眼瞳裡有一道豎紋,隻有被注視的人才能看到豎紋中隐約的火光,似要吞沒一切。三人在這猛禽對準獵物的目光下,一言不發,強壓着悚然,隻是忍不住在心底發出疑問:
這都是什麼人啊?他們作為墓所的頂尖殺手,為什麼會被輕而易舉地發現?
鳳臨炙看出了他們深藏的畏懼,不由哼笑。
衛琅聽到這嘲諷的笑聲,也知曉他們已失去了自殺的勇氣,收回了束縛的靈力。
殺手癱軟在地上,被鳳臨炙的威壓壓倒,隻能硬撐着不開口。
鳳臨炙手中不知何時弄了幾根長長的草,用草逗弄這些被捆綁的修士。狗尾巴草掠過殺手的鼻子嘴巴,時不時想要捅進去。這比逗弄小貓小狗更惡劣。見他們被逼着打了好幾個噴嚏,鳳臨炙眼中的豎紋更是明亮。
在如有實質的威壓下,一個殺手心中斟酌,終于開口:“你們被除瀚海外的三王朝以及歸一宗聯名通緝了,隻要能抓到你們,不管生死,均有獎賞。”
這并非多大的秘密,殺手很識實務地交代。何況作為執行任務的人,他們就隻知道這些。
殺手說話時,看的是君逑和衛琅,話語中的矛頭亦是如此。鳳臨炙和衛晞則被排除在外。
殺手不相信,有人面臨這樣的通緝還不動聲色。
衛晞聽聞确實倒吸一口涼氣。
鳳臨炙卻生了幾分興緻,看向君逑衛琅:“你們到底幹了什麼,才讓三王朝和歸一宗攜手發布通緝令?”
君逑思量片刻,回答:“家中隐私。”
這回答有點離奇。
鳳臨炙不由興緻盎然地玩起了猜測遊戲:“你家裡和天行王朝有關系?”
君逑:“關系匪淺。”
鳳臨炙笑着說:“我的朋友評價那位天行王朝國君一面是個十足十僞君子,這樣看來,你家裡要是威脅到他了,做出這種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鳳臨炙說罷,以為自己推測出了事情的全貌,就失去了興緻。
衛晞卻開口細問:“他們通緝你的理由是什麼?”
“偷閱禁術,偷盜天行王朝國器,弑殺歸一宗宗主……”
君逑一一列舉出這堪稱匪夷所思的内容,語氣之淡然像數着茶杯裡有多少茶梗。
衛晞的臉色變了幾番,才恢複常态。
“偷盜天行國器”這話一出加上之前一些其他聯想……她此刻已猜出了君逑的身份,但是也沒有太多表露在外。她隻問:“為什麼你們不遮掩容貌呢?”
是啊,為什麼沒有呢?
衛琅一怔。
鳳臨炙嗤笑一聲:“這有什麼好遮掩的,這種廢物,來一個殺一雙就是。”
聽着鳳臨炙的話,三個殺手對視一眼,都咽下了羞辱。
衛晞因鳳臨炙輕賤的态度擰眉。
衛琅已經開口,他說:“抱歉,是我沒有考慮這會造成的影響。”
衛晞緊皺的眉頭稍稍松開了一點兒。
誠然衛琅是有些理想化了。不過她在他的年齡也不能很好做到。四大王朝如同深淵巨獸在大陸上聳立不倒數千年之久,他們在明面上展示的實力不過是冰山一角,其餘的實力都沉在海面下。
天行王朝和歸一宗聯合的通緝絕非可以輕易忽視的東西。
如果它們是真心要針對君逑和衛琅,可太麻煩了。
但君逑起碼是天行的皇室,聲名斐然的第一劍修……
究竟是外界虛假的鮮花捧繞或是他真實的實力,還要商榷。
衛晞思忖時,鳳臨炙見無人沒有話問了,就興緻缺缺地放下狗尾巴草,涼薄地道:“殺了他們吧。”
被綁起來的殺手一言不發,對這樣的結局見怪不怪。
在初決,三家會對凡人進行資質測試。有資質的就被帶走,幾番挑揀後帶入墓所。這其中自有一套完整的流程來保證殺手的忠心。隻不過手段嚴酷而已。
他們已然習慣了生活,也接受了可能的未來。
衛晞盯着殺手們平靜的面容,又盯着鳳臨炙涼薄的眼,猶豫了片刻,緩緩道:“算了吧。”
不是什麼大事,剛好送回去也用來試探一下初決王朝。
那三個殺手聽到衛晞的話錯愕表露在臉上。
鳳臨炙不可思議地把狗尾巴草丢一邊,他震驚地反問:“你幹嘛要救他們?”
衛晞沒有說話,維持着那個看着鳳臨炙的姿勢。
鳳臨炙被氣笑了:“我怎麼沒發現你還心慈手軟到了這個地步啊?”
君逑問:“有什麼原因嗎?”
衛晞心裡其實浮現了一系列的計劃與安排,然而這安排其實是一個程度上對君逑實力的不信任,她不确定君逑是否會在意這些事。
說實在的,衛晞本就是一個有戒心的人,而且對修補天道這件事情的格外重視造成了衛晞此刻頗猶豫不決的狀态。
何況她提出這件事并非沒有私心的。
衛晞想到少年時遇到的鳳臨炙,出神片刻,又很快回神。
她正打算開口。鳳臨炙卻打斷了她的話,他的目光銳利,灼灼到近乎逼視:“其實你沒有任何理由,隻是看不慣我的行為對嗎?”
……鳳臨炙這個人,真是個直覺系、野獸派。
衛晞避開了他含着烈火的目光。
不知何時,衛琅無意識地握住了君逑的手,他的手一如既往的涼,如同冷玉。
此時心緒不甯,那分冷意就更為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