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寄完禮物後，鳳臨炙聳肩地問：“我們出發去西嶺沙漠吧。”

他慣來嚣張恣意，理應詢問的事情就如此敲定答案。

衛琅聽他的語調，思忖片刻，擡頭看看天空：日上三竿，已是正午。太陽奪目，光看一眼就覺得熱得異常。他建議：“不如先去吃午飯吧。”

午飯，什麼午飯？

作為妖族的頂端，鳳臨炙從出生開始不食五谷。雖與衛晞交好多年，卻不怎麼踏入凡塵。聽到這太有生活氣息的詞語從衛琅口中說出，不由驚詫。

衛琅不在意鳳臨炙的反應，而是詢問衛晞：“衛晞姐，你知道這附近有什麼好吃的嗎？”

衛晞瞥了眼衛琅，自然地回答：“當然有。還有不少呢。甜點有五香糕、主食有蒸鲫魚……”

衛晞念了一串名字，忽而想到什麼，微笑：“如果不是天氣有些熱，我倒想吃馄饨了。”

衛琅搖頭：“當然不介意。”

“那和我一起來吧。”衛晞轉身。

她的背後，被兩人忽視的鳳臨炙忍不住地舔了舔牙齒。

這也太默契了吧？

鳳臨炙感覺離奇，又有些忍不了。

“哼，普通的夥食有什麼好吃的？粗糙得很，我那倒有很多丹藥，延年益壽；還有很多靈果……”

衛琅聽着身後鳳臨炙的話，簡直想要歎氣。

衛晞沒有說話，加快了腳步。

鳳臨炙磨了磨牙，盯了半晌衛晞的背影，還是跟了上去。

氛圍幾乎一瞬變差。

衛琅感受到皺了皺眉。事與願違，他本意為和緩關系提出的午飯意見，成了個敗筆。

*

午後的集市沒有晚上那樣繁榮，人流大多各自分散。而這聚在一起的四人則行色匆忙，目的明确。

衛琅跟着走着，剛想要說些什麼，再換緩和下氛圍，眼餘光瞥見集市的偏僻角落，一個頗為熟悉的身影穿過結界邁入小店。

衛琅突兀地止住了腳步。他頗為懷疑地皺眉。

他的背後，鳳臨炙見他磨磨唧唧，冷哼一聲，大步往前。

而君逑意識到衛琅沒有跟上，轉身：“不走嗎？”

“走。”衛琅收回目光，跟了上去。

*

衛晞領三人到的是一家簡陋的店面。

小店門口沒有什麼裝潢，連門匾也沒有。店中的木凳不知多久沒換過，經年累月下裂開了幾道縫，縫中長着青苔。

往常鳳臨炙連看都不會看一眼這種店面，此刻随着衛晞進來擰眉坐下了。

馄饨不飽腹，晌午的馄饨店裡，隻有寥寥幾人，都稔知在初決保命的技巧，無人擡頭。吃完了就陸陸續續地走開。

“老闆，來四碗馄饨。”衛晞将銅錢遞給老人，高聲說。

“是衛家的小娘子啊，好久不見了。”老人聽到聲音後放下了湯勺，接過了銅錢，“今天是帶朋友來了嗎？”

衛晞的笑容揚起：“是啊。”

老人接銅錢時擡頭，看到除了衛晞的另外三人，手不由地抖了抖，但是很快又穩住了。

不夜城繁華，時有修士體驗凡俗到店裡吃東西。今天衛晞領來的人氣勢非凡，看着便是修士的模樣。

老人可從未覺得這是好事，特地把馄饨店面弄得髒兮兮的，就是怕修士光顧。

不過衛晞，老人勉強熟悉，而且能坐到他的店裡吃馄饨的修士……不會太糟糕吧。

沒有辦法了。

老人在心底歎了口氣，湯勺在鍋中轉了一圈，馄饨就散開。老人拿起湯勺擡頭，似不經意地又瞥了一眼那一桌的四個人。

衛琅覺察，向老人乖巧地笑了笑。他的笑容裡含着期待。

鍋中泡沫湧起，連帶鍋中的馄饨也一同飄起。

老人心情複雜地低頭，從旁邊多拿了四個蛋。他敲碎蛋殼，蛋黃與蛋清落入鐵鍋中，濺起的水花微不可見。

就當是讨好這群修士吧。求個心安。

他想。

*

青瓷碗裡，除卻那一點紫菜的顔色外，都被馄饨半白半透明皮圍繞着，紗似的皮中隐隐可以看見厚實的肉餡浮出，雞蛋飄在馄饨皮的上方，好像酣眠一場。

熱騰騰的霧氣上浮到衛琅的眼前，衛琅不怎麼熟練地拿起了勺子，雖然勺子很大，但衛琅還是勺兩三下，才勺起馄饨。

衛琅還沒有咬下口，就感覺馄饨皮從口中滑進了肚子裡。再勺起一個馄饨時，衛琅有了經驗，咬準了馄饨的肉餡，這肉厚實鮮美，一口下去，再配上湯，吞進肚子裡，胃裡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