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琅提出的要求，君逑沒有拒絕的道理。

于是兩個人在夜市上邊走邊從各個小攤上挑選東西，隻是進程不太順利。小攤太多，禮物種類複雜多樣又有重疊，兩個人挑了大半夜，挑到晨間的露珠打濕了衣角，也隻挑了幾樣。

如果不是衛琅和君逑說在這些攤上的小禮物或許更适合孩子，君逑早就從自己擁有的法器中選取了。

索性他們都不是急性子，慢慢挑禮物，姑且能算享受過程。

衛琅在一個攤子前俯下身，從小攤上撿起了一個皮質的撥浪鼓，上面畫着兩個年畫娃娃。

同時，君逑也從攤子上撿起了另外一個撥浪鼓，鼓面上有長者小孩，他将之遞給衛琅。

衛琅搖了搖這兩個長相相似的撥浪鼓，沒有聽出聲音的差别，有些糾結。

“這個吧，這個應該耐用一點。”君逑抽出了衛琅選擇的撥浪鼓。

“你的材質是不是更好些？”衛琅問，他又頓了頓，“不過是不是剛才路過的那個小攤上的撥浪鼓鼓面上的畫更精緻些？”

君逑沉默了一瞬：“不如都買了吧。”

衛琅：“買多了不太好……”

兩人相對無言。

“你們……”

聽到衛晞的聲音，衛琅和君逑同時轉頭，同樣的動作，同樣的表情，以及手中一人一個的撥浪鼓——兩個人莫名的相似讓衛晞頓了頓才繼續說話。

“你們是在給人、給孩子買禮物嗎？”衛晞指了指君逑手中提着的兩三個小玩意兒，問道。

衛晞身旁還跟着一個因為她主動打招呼而不大高興擺着臭臉的鳳臨炙。

衛琅沒有理會鳳臨炙，沖衛晞點了點頭，坦言道：“是的，是給八九歲的小朋友的道歉禮物。你有什麼意見嗎？”

他向衛晞求助。

衛晞抿嘴笑了笑，看向衛琅的目光更柔和了些。

她俯身認真地接過這兩個相差不大的撥浪鼓，看了看外形，又搖晃了一下，沉思片刻，低頭從地上挑選出了一個小鼓，紅彤彤的鼓身畫一周花紋：“這個，小孩子一般會喜歡這個。”

“你看，小孩在鬥蛐蛐呢。”衛晞指了指鼓面，愉快地說。

衛琅和君逑你看我我看你，最後向衛晞贊同地點頭。

因為是衛晞挑的，鳳臨炙沒說什麼風涼話。

君逑拿回撥浪鼓，将它們放回了攤子裡。

衛琅向衛晞道謝：“謝謝你。”

“沒事，你們還需要幫忙嗎？”衛晞估摸一下就知道這兩個人完全沒有挑選禮物的經驗，主動開口。

衛琅和君逑沒有拒絕。

鳳臨炙看着衛晞，啧了一聲，但沒有辦法，加入隊列，陪一行人挑東挑西。

衛晞聽着衛琅解釋給誰挑禮物，為什麼送禮物。聽着聽着，又看了看君逑和衛琅手頭挑的東西，衛晞小幅度地搖了搖頭：怎麼說呢？雖然這兩個家夥挑禮物有努力地按照女孩的審美來……但是挑的東西在衛晞眼裡實在是有些糟糕了。

衛晞沒有點明，隻是邊逛邊在小攤上挑了兩樣新的。

衛琅和君逑均注意到了衛晞的搖頭。衛琅稍加思索，輕輕地拿走了君逑手中的禮物，向君逑露出了一個笑容。

君逑沒有阻止。

衛琅笑着說：“當做是師尊給我送的禮物吧。一起挑了很久呢。”

衛晞聽着他們的溝通，笑容真誠了不少。

她認真地逛着坊市，幫衛琅和君逑挑禮物。

衛晞自己小時候也很喜歡這些小禮物，可惜她出生在偏僻的地方，遠遠沒有不夜城這樣繁華，那時候她和姐姐會紮花做首飾，會幻想不夜城的繁華與攤上的零碎玩意兒。但長大以後，真正到了不夜城，就不再有這份心思和時間了。

她沒有想到，兒時的經驗會在這個時候派上用場。

衛晞挑着挑着，帶着他們先去了賣玩偶的攤子。

鳳臨炙看到玩偶攤子上的一個玩偶，目光一亮，指了指那個玩偶：“這個怎麼樣？”

他興緻勃勃地參與了進來，然而他的參與實在是幹擾。

看到鳳臨炙指的那隻五顔六色的玩偶，衛晞艱難地笑了笑：這一群人，一個比一個沒有審美。

就是君逑也能看出玩偶不會是小孩喜歡的。紅橙黃綠青藍紫塗了每一地方，又塗得太過明亮。

但是鳳臨炙堅持不懈地誇獎着這隻玩偶。

衛琅能看出鳳臨炙的誇獎是真的。雖然可能有捉弄衛琅的成分在，不過嗎……他好像确實喜歡。

衛琅思索了片刻，取下了那個玩偶。

“等等。”衛晞欲言又止。

鳳臨炙眼睛更亮了，他稱贊衛琅：“你有眼光啊！你把這個送給小孩子，小孩子一定會喜歡的！”

衛晞抽抽嘴角：把這個玩偶送給小孩子，小孩子都不知道會不會哭出來呢，還喜歡。

她輕吸了一口氣，勾起了笑容，對衛琅說：“我很喜歡這個玩偶，你能把送給我嗎？”

鳳臨炙也有些驚訝地看着衛晞，他并不是傻子，也知道常人的審美，隻是我行我素慣了，從來不管别人的看法而已，卻沒有想到衛晞會出聲。

這樣也好……鳳臨炙當然聽到剛剛衛琅拿走君逑禮物的話，他腦子一轉，立刻想出了一個新主意。

“啊？”衛琅也沒有想到這個神展開，他腦筋一轉，明白了衛晞是擔心他真的把這個玩偶送給小孩，特地為他解圍，不由也有些哭笑不得。

“阿琅是想，把這個玩偶送給鳳臨炙的。”君逑不緊不慢地解釋。

既然鳳臨炙剛好這麼喜歡這個玩偶，不如就把它送給他。

這應該是衛琅的想法。

衛琅沖君逑贊同地點頭，望着衛晞和鳳臨炙：“我想送給你們兩個人各一個玩偶，來謝謝你們幫我選東西。”

“這個是給鳳臨炙的禮物。”

是這樣啊……

衛晞弄巧成拙，不由皺起了眉。鳳臨炙則掩飾不住地嘴角上揚。

他拿過衛琅手中的玩偶，塞到衛晞手中，先是對衛琅道：“沒有關系，我們隻要這一個玩偶就好，剛好我和晞晞都喜歡。”

然後他又轉向衛晞，眉飛色揚：“我沒有想到你也這麼喜歡這個玩偶，沒有關系，我們一起分享，我要是想要看看這個玩偶，就來找你……我們一起來養這個玩偶！”

鳳臨炙覺得自己很聰慧。充分把握了機會，掌握了主動權，更展現了他和衛晞相似匹配的審美。

你當是養孩子啊？

衛晞嘴角抽了一下，忍住吐槽的欲望。

鳳臨炙眼睛依然閃閃發光地看着衛晞，簡直像個沒長大的小屁孩。

衛晞一時間沒有忍心說出拒絕的話，于是“嗯”了一聲，抱住了這隻雜毛雞玩偶。

鳳臨炙時不時瞅一眼衛晞，時不時瞅一眼她懷裡的雜毛雞。非常滿意。

他思維跳脫了起來，甚至想把這隻小玩偶當成他和衛晞的孩子。

它的原型應該有點像這隻雞，是五彩斑斓的、小小的鳥兒，化成人形應該鼻子像衛晞，眼睛像他……

幻想着幻想着，鳳臨炙甚至想到了他和衛晞的育兒生活。

興高采烈的他嘴角帶笑，時不時提出意見。

隻是其他三個人或多或少地對鳳臨炙的審美有了數，不約而同地忽略了他。除了衛琅偶爾會捧一下他的場。

衛晞在攤子上走走停停，挑了好多精緻漂亮的小飾品，又挑了一些可愛的小衣服。

鳳臨炙主動幫衛晞拎東西，攔也攔不下來。

衛琅和君逑負責當壁畫，安靜地看着衛晞挑禮物。

看到衛晞挑出來的東西，兩個人彼此面面相觑，都增加了不少“生活”經驗。

有了衛晞的幫助，他們挑選禮物的進度還是快了很多。

太陽越來越高，鳳臨炙的手也越來越滿。他硬撐着不讓衛琅和君逑接手，展現自己靠譜的“男子氣概”。

求偶的鳥類，一言難盡。

君逑見到禮物差不多後，本來打算出言阻止。

衛琅立刻察覺到了他的舉動，側過身，将食指虛虛地按在了君逑的唇上，沖他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君逑看向衛琅：少年唇畔帶着顯而易見的笑意，此刻眉眼彎彎地看着君逑，眼中波光流轉。

【大家都這麼開心。】衛琅食指輕輕地勾了勾，指向前方的衛晞和鳳臨炙，【師尊就讓他們再開心一會兒吧。】

君逑看懂了衛琅的口型，靜靜地點頭。

衛琅半是調侃半是認真地道：【他們開心了以後，我希望，師尊也要開心一點啊。】

【你也要開心。】君逑回應。

衛琅盯了君逑半晌，幹脆地握住君逑的手，也沒有和衛晞說話，徑直走向了另一個攤位。

“不和他們說一下嗎？”君逑下了一個隔音的結界，問衛琅。

“唔，因為我聽别人說，打擾别人戀愛，是不好的。”衛琅道。

“所以他們是在談戀愛？”君逑用疑問的語氣說出這句話。

“應該是吧。”衛琅看向一邊嫌棄鳳臨炙一邊嘴角卻更加上揚的衛晞，“他們完全沒有發現我們的不在呢。”

這就是戀愛中的人的不理智吧。

衛琅再一次地肯定了江陵的話。

君逑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道：“我剛剛用了幻術，不然以衛晞鳳臨炙的敏銳，一定會發覺的。”

似乎有一些道理……

衛琅也沉默了，他被自己弄亂了。

君逑看到衛琅的神情，輕輕地笑了笑：“而且他們應該兩個沒有談戀愛啊。”

“啊？師尊怎麼知道的？”衛琅下意識問。

君逑輕描淡寫地回答：“用眼睛看到的。是鳳臨炙單方面地追求衛晞而已。”

衛琅還以為這兩個人是鬧别扭呢。畢竟衛琅能感覺到兩個人之間存在相互的感情。

不過君逑關注的是他們兩人對待彼此的行為……所以說單方面追求吧。隻不過兩人都對彼此有好感而已。

衛琅眨了眨眼睛，沒有糾結這個話題。他拉着君逑到了攤子上：“師尊有什麼喜歡的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