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給衛琅做好飯菜并且等他入睡後,君逑坐在星海之中,手中握着羅盤,羅盤指針靜止不動。漫天的星辰在他的身旁忽明忽暗,如同吐息。
君逑想起衛琅身體狀況微微阖眼,眉間自然流露出威壓,似有不悅。他伸手撥過羅盤的指針。暗色的指針伴随着星光,在一呼一吸之間,輕微抖動。
伴随着他的阖眼,星海中的星辰繞着君逑開始旋轉,同時緩慢收縮、坍塌、下落而後消失。
君逑的指尖懸在指針之上,星辰消散的亮光彙集于指針。指針在他手指的指引下移動,漂亮的紫光在玄黑色的羅盤上劃出一道亮麗弧度。
他給衛琅在尋找一味藥材——一味按理來說不該存在,但實際上君逑知曉其存在的藥材。而這份藥材,能大大地幫助衛琅控制這身體。
遠在天行國都的樓清霄感應到無名的力量,握書的手攥緊:有人在探查他的軌迹,是誰?
“夫子?”童子詫異地望着突然停止講述的老師。
樓清霄用微笑掩蓋了方才的驚詫。他匆匆打發走提問題的學生後,雙袖一揮,便伴随那若有若無的青光中遁去。等到了安全地點,樓清霄不再掩飾,青光漸漸濃烈,激出了與之抗衡的華紫色光芒。
還活着嗎?
君逑感覺到力量的抗阻,放下手。旋轉的星光驟停,又炸裂開。指針随着這陣炸裂,迸發出耀眼的光芒,光芒越來越大,指針似不堪光芒重量,劇烈搖擺着。
另一端的樓清霄神情自若,握書的手卻下垂因用力變成青白色,連手上的青筋已迸出,連成一片一片。遠望沒有什麼異常,定睛一看,卻有泛着青色熒光的鱗片在白皙的手上若隐若現。
是誰呢?
樓清霄眼眸暗沉。
……不可能是天道,他分明已經瞞過天道。那究竟是誰?
樓清霄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又一個名字,又不帶停頓地被他否決。
有這個實力的人物屈指可數,不提他與他們根本毫無積怨,光靠天道限制,他們就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沉思間,樓清霄又想起另一個名字,他下意識地輕搖頭,卻不能像之前一樣肯定。
樓清霄深深皺眉時,君逑劃開手指,一滴金色的血珠不偏不倚正落在指針尖端,指針停止,一切安靜得可怕。
樓清霄感覺到壓迫而來的力量,否定了心中所有的猜測,眉宇間隐隐浮現出瘋狂的神色。
讓他看看來者究竟是敵是友。
在天道的限制下,不論在此世之外有多少力量都不能發揮。這樣一來由什麼決定勝負便很清楚了。
樓清霄手臂上的鱗片倒映出他嘴角詭異而張揚的笑容。
指針霎時間停止搖擺,定定地指向一個方向。
君逑望着羅盤若有所思。他起身,星光從他的身上緩慢落下。羅盤被懸停于半空,很快隐沒在了群星之中。
一切痕迹被君逑悄無聲息地抹去,他本人則消失在了這片星海中,出現在幾乎天南地北的另一個地方。
*
眼前的木門看來已經有些年齡了,青苔在門的裂縫間生長,地上是坑坑窪窪的積水。
君逑輕輕敲了敲木門,表示打擾。
樓清霄聽見敲門聲,打開木門,破舊的木門發出吱呀的聲音。他自木門後走出,君逑望向他,樓清霄有一瞬間感覺到被人從皮肉到血骨都被看透,心下警惕又多了幾分,嘴角卻依舊帶着幾分笑意。
他眯起眼睛,笑看君逑,君逑仍是如常模樣,對樓清霄的目光視若無睹。
打量了君逑好半晌,樓清霄狀似訝然地開口:“不知帝君遠道而來,有何貴幹?”
君逑:“我拜訪閣下,想向閣下求一物。”
“我和帝君可是素未謀面。”樓清霄皮笑肉不笑,見到君逑沒有否認“帝君”這個稱呼,就知道他沒有猜錯,于是笑容越發冰冷,“您突然出現,來向我借東西,不是一件很沒道理的事情嗎?”
君逑正要回複,卻忽然皺起眉頭。他懸挂在右側的佩劍在樓清霄說話的一刻似反應過來什麼,開始震動,現在竟然已經自發地脫離劍鞘,有半截露在了外面。
樓清霄注意到了君逑異樣,目光若有所思地往下,遇到了君逑腰間那竄出劍鞘在半截的冰藍色的寶劍時,轉為了驚訝。
一向安靜的佩劍感受到樓清霄的氣息,徹底掙脫了劍鞘的約束。利劍發出一聲長長的轟鳴,似哀鳴,似歎息,飛入樓清霄的手心,随即不動。
樓清霄已收起訝然,隻是眸光沉沉地掃過佩劍,卻未把劍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