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逑見衛琅仍是不動作,道:“如果你真的要回報我,等你身體好了再說。”
回報君逑……
最好的回報方法,就是離君逑遠一點吧,就像對絨毛鳥。
衛琅端起湯藥,遲遲未動。
君逑見到衛琅似怔怔出神,皺眉問:“太燙了嗎?”
“你真的要做我的師尊嗎?”白玉碗中的藥吹一口還能發出霧氣,溫度剛剛好,衛琅又捏了捏被君逑塞到手心裡的糖,頗為認真地問他。
“怎麼了?”君逑不明白衛琅為什麼問出這個問題。他以為自己的态度很明顯了。
衛琅:“換一個人吧。”
君逑再一次思索了和衛琅前後的對話,斬釘截鐵地道:“你成為我的弟子,就是對我最好的回報。至于其他,我會解決的。”
衛琅一笑而過,他認識到自己着相了,他根本沒有辦法和君逑說清症結,便隻道:“謝謝您。”
君逑皺眉:“不必用敬稱。”
衛琅笑了笑,從善如流地改口:“謝謝你。”
衛琅把糖放在一邊,用勺子拌了拌藥湯。他喝了一口藥湯,覺得自己的身體裡好像注入了溫暖和力氣。
這份藥調制的手法和用得藥材都恰到好處,連衛琅都挑剔不了多少。
衛琅摩挲着藥碗,并不說話,再度抿了口藥。溫熱的藥汁流入喉嚨。濃重的苦味從嘴裡蔓延開來。
君逑若有所思地看着衛琅喝藥,他知道自己沒有得到衛琅的信任。但君逑覺得衛琅的态度不是對于君逑實力的不信任,而是對于對手的強大的信任。
相信他的對手,能夠輕而易舉地殺死君逑。
君逑想起自己看到衛琅體内的場景:……四王朝?
君逑理解衛琅的擔憂,但倘若四王朝再度對衛琅出手,君逑也不會旁邊。
在君逑的注視下,衛琅一勺一勺地把藥勺幹淨後,拿起被放置在一邊的糖,将糖紙剝開,吃了一顆糖,糖的甜和藥混在一起,稍稍沖淡了那股濃重的苦澀。
衛琅垂下眼睑,手中糖紙精緻漂亮。衛琅想到這樣的小細節,也該是君逑的母親教給他的,便有些想笑。
他對君逑的一切既無贊同,也無褒貶,但回憶起對方身邊的暗湧,便覺得他置身其中并無絲毫反應也是難得。
衛琅眨眨眼,還未深想,便莫名感到一絲倦意。
君逑看着他的神色,笑了笑:“阿琅,别擔心,一切都會好的。喝了藥,修補身體,本來就會累,累了就到塌上休息一下吧。”
“醒來後,阿琅如果無聊,就随便逛逛。但不要走太遠。你的身體現在還不是很好,就少動些。我的書房裡有不少書,阿琅如果想要看什麼,就看吧。”
衛琅勉力睜開閉上的雙眼,眨着眼睛,點頭。
君逑眼中笑意更甚。
*
等衛琅睡熟後,君逑離開,去準備藥材。他剛一出劍峰,便被修士罩入隐匿陣法中:“君峰主!”
“聽說你在給你的弟子找藥材?”
君逑并未阻攔,任由自己到隐匿陣法中。此刻聽到這話也不奇怪,隻是審視對方。這修士看來已經在劍峰蹲守很久了,現在才能順利地找到他。
以墨小宗主對劍峰的監視程度,對方應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但考慮到他們将近窮途末路、别無他法,這樣的代價倒是不能不理解。
蹲守的修士見君逑表情無動于衷,祈求道:“拜托您,幫幫我們吧。”
“我并不能幫你們多少。”君逑淡淡地說,“隻有你們自己才能幫助自己。”
“不用其他的。”見到君逑還是和以往一樣冷淡,但好歹沒有如往常般幹脆地拒絕,修士沒有猶豫,抓準時機,低頭恭敬地雙手奉上禮單:“請您先看看我們的誠意。”
君逑打量對方片刻,待修士冷汗涔涔,方才接過禮單。甫一看禮單,他便擡眉:比他想得要更多更多,幾乎是他們僅存的所有了。
君逑再度看修士:“你想要什麼?”
“隻要,你給我們一道劍意即可。”修士見到了希望,倏地擡頭,他眼神中是孤注一擲的恨意,此刻回答君逑的語氣也不免刺客與亡命者的堅定。
“可以。”君逑颔首,補充,“我給你三道劍意。”
修士瞳孔放大,驚喜又不敢置信。
“我不喜歡欠别人人情。”
“好好想想,怎麼用吧。”君逑丢下這句話,修士連同他的隐匿陣法加上君逑贈予的劍意就慢慢地從劍峰門口淡去。
君逑本人,則是一副剛出劍峰的樣子。
暗處監視劍峰的人員沒有發現異常,卻警惕記下了君逑出門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