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衛琅看着他,那個人輕輕地笑了一下,笑容很溫和,疏離煙消雲散。
在進入歸一宗場地後的那種如影随形的被監視感消失了,但對方又用專注的目光看向了他,比監控更為尤甚。
衛琅直覺告訴他有哪裡不對,而這種不對,和面前這個莫名其妙的人有關。
衛琅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猜測對方八九不離十就是那位劍峰峰主。
“我是你這次考試的出題人。這是你的卷子。”君逑看了眼桌上擺好的筆墨和白紙,示意衛琅答題。
衛琅依言坐下,先是大緻掃了一眼整張卷子的内容,之後才開始做題。
君逑就坐在衛琅對面,含笑凝視着他做題,目光專注得好像隻容得下這麼一個人。
衛琅如同對他的注視沒有絲毫感覺,依舊按照自己的速度寫着。
這張卷子涉及的知識面極廣,從曚昧紀到混亂紀再到啟明紀,各占了三分之一,偏僻、刁鑽的題目很多,常識題也有。題量極大。
這是一份能讓很多考生罵人的卷子,可能出卷人唯一的善意就是這張卷子确實是按照時間線來的了。
衛琅不緊不慢地寫了三分之一多的卷子,然後再瞥了眼試卷之後的内容,挑選了幾十題會寫的之後,果斷地放下了筆,選擇了交卷。
君逑一直看着衛琅答題,對他都答了什麼心知肚明。他接過衛琅手中的試卷,視線在前半部分掃過,接着在空白的題目上停留了三四秒。
這真的是一份堪稱奇葩的答卷,對曚昧紀以前的古事了解甚深,對混亂紀的事情也知道不少,但對現在的事情卻隻知核心。
這讓君逑稍稍有些驚訝。
君逑忽然開口:“天行王朝的現任國君是誰?”
“不知道。”衛琅淡然回答,并不十分在乎自己身上存在的問題被辨認出。
君逑注視着衛琅:“那你生于瀚海王朝,可知曉它的太子是誰?”
衛琅停頓一下才回答:“他叫江陵。”
“沒錯,江陵。”君逑笑了一下,既在意又漫不經心地問,“你想要聽故事嗎?”
衛琅不由微微出神,想起那個眉目中常含譏諷的青年,他到底點了點頭。
幻境依托于創造者的能力,依托于進入者的記憶,并非無源之水無本之木。而君逑透過衛琅的幻境,看到的那座從未見過的城池,輝煌壯麗,建築風格并非無迹可尋。
而衛琅的反應則證實了君逑的猜測。
于是君逑道:“傳說兩百五十年前,江後懷上江陵時,江帝大喜,沒等孩子出生,就将他封為了太子。此後更是傾舉國之力為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建了一座城池,決心更改國都。
“可惜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江後中了詛咒,詛咒效力強大,卻機緣巧合轉移到了孩子身上。江後被迫将孩子剝離。江帝大怒,屠殺了事件相關者近千人,近一萬修士被廢去修為,将近十萬的人流放。城池建了整整五十年,方才建好。江帝将其稱為白帝城,而白帝城雖有國都之名,國都中卻無人居住。”
衛琅聽着君逑的講述,沒有任何神情的改變,仿佛在聽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君逑的聲音不疾不徐,同樣沒有波動地繼續。
“那個出生時先天體弱的孩子連同城池一起,被封了起來,靠着江帝各種靈丹妙藥續命。之後,江後又生下一個健康的孩子,多少大臣上谏,建議廢立太子,都被江帝駁回。
“至今太子仍然在城中養病。因為白帝城與他淵源深重,若太子确實是個明君,等他繼位又退位後,天地給他的封号應當是——白帝。
“古書曾記載:‘朝辭白帝彩雲間,千裡江陵一日還。’你說美嗎?”
再美的故事被君逑用這種語氣念出來,恐怕也失去了原有的色彩,何況這個故事恐怕本就不是那麼美麗。
衛琅垂眸,而後又擡眸,反問他:“美又如何?不美又如何?”
白帝城被江帝用作存放法寶密藏的地點,之中隻存有珍貴的古籍,涉及當代之物少之又少。而江陵與衛琅相處的時日又短,江陵還是混不吝的性子,當然不能指望衛琅了解多少常識了。
衛琅對自己的缺點心知肚明,眼中卻沒有對往事的迷惘,隻有一片平靜。
“當然不如何。”君逑望着衛琅的眼睛,笑了笑,回答衛琅,“畢竟這隻是我道聽途說的故事,轉述過來,試圖博你一笑罷了。”
“畢竟你我都知道,故事隻是故事。”
君逑凝視着衛琅:“初次見面,介紹一下我自己,我姓君,單名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逑。那你呢?”
“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