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懷中掏出些許幹淨的果子,盡數放在司徒雪的手中。
轉而提着手中的獵物,蹲在地上,小心的處理起來。
看了看手中的果子,再看他此刻事必親躬的身影,而她心中卻無半點的欣慰之情。
一眼瞧得被他置在一旁的長劍,任由那果實掉落在地,忍着身上的疼痛,五指緊握成拳,提着長劍步步向他走去。
聽覺敏銳的慕容琂,片刻便已聽得身後之人的舉動。
轉過身來,銳利的劍尖直抵他的胸膛,而他亦自願放棄任何抵抗掙紮。
“昨夜你所見到之事若是讓我從第三人口中聽得,莫怪我劍下無情。”
“你若要取,取便是。”
“你......”
他緩緩擡起手來,白皙的五指直徑對着鋒利的劍刃握來,還未待他的手與那鋒利的刃口相觸,隻聽得“哐當”一聲,手中的劍垂直掉落在地。
終歸還是狠不下那個心腸于他故裝隐忍之态。
轉身直徑向着屋外跑去,獨留慕容琂呆立在原地,默默放下停滞的手,斜眼看了看身下的那柄長劍,而後擡頭黯然看着那遠去的身影。
他人眼中的他是那樣的高冷完美,亦是多少少年才俊佳人所傾慕的對象。
面對複雜的朝政、人心、權勢、關系,作為王爺的他,可謂運籌帷幄,收放自如,從不畏懼,亦不妥協。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殺伐決斷,堅毅果敢,完美無缺之人,唯獨對她,毫無辦法。
二人都拼了命的隐忍着心中對彼此的情感……
拖着虛弱的身子回到寺中,看着消失了一天一夜的司徒雪,幺幺連着跑到她的身邊,将她攙扶。
“姑娘,你去哪兒了?”看着自個兒眼前這般憔悴的人兒,眼中盡是心痛的神情,“姑娘,你這是怎的了,我這就去喚醫師來。”
“不,幺幺!”司徒雪一把握住了幺幺的手。
直徑向着大殿走去,艱難擡起無力的雙腳跨入殿門,擡頭一眼與那含笑半閉的雙眸對視,強隐的萬千思緒瞬時湧上心頭。
撲通一聲跪在蒲團上,幺幺在外看的一眼茫然。
兮也走了過來,瞧的她那狼狽的身影,片刻便明白了一些,轉手拉着幺幺往後院走去。
隻見兩行透亮的淚水緩緩從緊閉的雙眸裡順着瘦弱的臉頰無聲滑落。
“佛家曾言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一個年長的和尚不知何時坐在她的身邊。
或許他原本就在此處,隻是被血恨蒙了雙眼的她從一開始就自動屏蔽圍繞在自身的一切事物。
“我自知罪孽深重,已不奢望能有所救贖,隻願身邊的至親好友不再一一離去,我願用我餘下的時光來換。”垂下眼簾,看着自個兒那雙止不住顫抖的手,瞬時隻覺滿手鮮血淋漓,十指緊攥成拳,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
“佛說衆生、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愛别離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貪嗔癡為因,愛别離,怨憎會非果,苦亦非果,世間百态,世事無常,誰人可謂一生無常。”
“阿彌陀佛!”
“佛門阿蠻出家前,佛祖曾問阿蠻,今世如何,來世又當如何?”
“阿蠻說,我願化身石橋,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曬,五百年雨打,隻願來世她能從橋上走過……”司徒雪亦跟着他一同念出這句話來。
“施主現在可曾明白,前世是因亦是果,現世是果亦是因,來世既生果也生因,昨日已去,今日将去,昨日今日皆不可留。”
“阿彌陀佛!”
“昨日,今日,我仍放不下。”
“執着一時,半生一世,既然放不下,那就用一生去學着放下吧!阿彌陀佛,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拈花一笑,隻在一瞬之間,施主終有一天你會感悟到的。”
“現世因果循環,皆為虛幻夢境……”
停下敲打木魚的手法,拂過袈裟長袖,手握念珠,不停地轉動。
慢步走到司徒雪的蒲團前,用以木棒輕敲司徒雪的腦袋,恍若一技高壓,蛻去身上世俗凡塵。
她此一生要背負的東西太多太多。
作為普通女子背負離去的親情;作為将軍府嫡女而要背負一族的使命;作為生于黑暗中的顔夕而要背負人性間的桎梏與矛盾。
即使沒有那把利劍,她也擺脫不了她作為他人手中執劍人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