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江締靠近他,順勢取出小手電掰了掰他的眼皮檢查瞳孔反應。
“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虞杉感覺自己身體上的感知在緩慢回籠,良久才道:“腿上沒勁,很麻。”
“過一會兒就好了。”
虞杉點點頭,微微起身看自己的腿部,闖入視線的是一小片傷痕。
“你的胳膊……”他有些愣愣。
江締順着他的視線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臂,解釋道:“沒操作好機器,割了一下,不礙事。”
見他這麼說,虞杉也沒再問。
叽————
霎時間,一陣尖叫爆鳴聲回蕩在整個實驗室,聲音刺耳得幾乎要亂人心脾。
虞杉愣了一下,下意識看向江締,隻見後者慌裡慌張地跑到機器跟前,神色嚴肅地在操作台上操作着什麼。
在他的視線裡面,隻見有一抹他看不懂的紅色,随後機器發出警告。
緊接着,一陣劇痛襲上頭部,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那條前一秒還無甚知覺的腿直接變為劇痛,那一刻,他感覺自己在受什麼酷刑,千刀萬剮一般。
“江教授……”
他的聲音不小,但在機器警報的聲音下顯得微不足道。他無法動彈,一聲聲的呼救被淹沒,蓦地吐出一口鮮血。
江締聽到異常轉身的瞬間就看見了此等場景,二話不說地放下手頭上的服務器操作錯誤提醒,奔赴到虞杉跟前。
“怎麼會這樣?!”
江締的瞳孔劇縮,面對從未預料到的場景頓時手足無措。
虞杉沒辦法回答他,他隻覺得自己的身體無法受到控制,不斷從胸腔裡面噴湧而出的血液又因為躺着的姿勢溢回喉腔,這般情況下,一聲聲的嗆咳使他半天無法呼吸。
嗆咳而出的血液濺得到處都是,虞杉的面部和頸部到處都是痕迹。
一滴滴鮮明的血液落到江締的白大褂袖子上時,才仿佛喚回了他的理智。
他連忙将人頭部偏移轉到側面,從口部流出的血液在實驗床上暈開一大團。
這一抹抹的紅映在了江締眼裡,仿佛倒回到數年前他那不曾親身經曆過的現場。
虞杉已經幾乎無法自主控制,除了被鮮血浸染的地方,其餘之處變得煞白,連生理性呼吸都逐漸轉弱。
“虞杉!”
江締大聲叫他的名字,試圖喚回他,一邊不斷做着心肺複蘇,挽回他的生命體征。
明明曾經是頂尖實驗室的研究員之一,此刻慌張得卻像個小白。
“虞杉!”
“虞杉!你堅持一下!已經叫了救護車了!”
“虞杉!虞杉!”
“……”
一聲聲的呼叫沒有換來命運的仁慈,江締看着虞杉緩慢失去反應,最後閉上了眼睛,一動不動。
檢測生命體征的機器上的數據不再波動,江締眼睜睜看着虞杉在自己失去生命痕迹。
他不明白,也想不通。
為什麼?
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明明這隻是個很小的排異試驗,連藥劑本身的提取物都來源于虞杉本身,為什麼會造成生命危險?
不管有多少為什麼,有多少江締說不清楚的事情,現在擺在他面前的就是失敗的事實。
虞杉在研究進行的60%之際,證明了這個方法的錯誤性。
不對,一定有哪裡不對勁。
但是現在并不是适合複盤的時候,不斷尖叫失控的機器,剛剛失去生理體征的虞杉,還在路上的救護車,每一樣都在提醒着江締這件事情正在發生中。
他搶救了好久的虞杉,還是沒有再次醒來。
機器的轟鳴聲此刻已經無效,連實驗體本身都出了問題,還不足以說明問題嗎?機器的反應一切都成為了理所應當。
江締無計可施,隻好關閉了所有的機器,一切的轟鳴聲瞬間停止,世界好像都被按了暫停鍵,一切聲響也無。
最後的一點聲音,是江締極度疲憊之下的喘息聲。
他伏在操作台前好一陣,聽到了實驗樓外救護車的抵達聲,整個人好像被從水中撈起,重新開始呼吸。
事情還沒結束,他還不能倒下。
醫護人員的跑動聲中,江締走到虞杉跟前,剛把人擡起半截身子,自己目光一眩,仰頭倒了下去,磕到了之前報錯的機器棱角,一下子磕去了他的強撐。
兵荒馬亂之中,江締一手抓住了剛進實驗室幫忙的蕭伊的手臂,痛苦地說了一個事實。
“虞杉死了,試驗出問題了。”
千呼萬喚的希望徹底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