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杉:“……”
他一下子卸了力,緊繃着半天的呼吸重新恢複,重重地汲取着新鮮空氣。
“謝了。”他扯扯唇道。
蹇朝谇看了他一眼,哂笑:“謝什麼,還不是小時讓我保護你,不然你的生死跟我有什麼關系。”
虞杉面無表情:“哦是嗎,我記得江締教授說過你應該也是需要新型特效藥來除卻你的現狀的,我是實驗體,你确定你還要這麼跟我說話嗎?”
他雖然剛到東臨沒多久,但是有些該知道的确實已經知道的差不多了,比如新型特效藥到底有多麼迫切。
蹇朝谇:“……”
蹇朝谇一下子啞了火,張了張唇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他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沒想到虞先生身手還不錯。”
“多謝誇獎,不敢太差,否則活不到見到你們。”
蹇朝谇識趣地沒再多問。
“走吧。”
蹇朝谇帶頭走在前面,見他遲遲不肯動作,說:“我認得路,你跟我走就行。放心,我真的是小時交代的,哦對就是你見到過的别時竟,於濯塵你應該也認識吧,他倆是我弟弟弟夫。”
“……”虞杉嘴角聳動:“他倆知道你是這麼稱呼他們的嗎?”
蹇朝谇理直氣壯:“不知道啊,因為我根本不敢在他們面前叫”,他悄悄跟虞杉說:“尤其是我弟弟,要是聽見我這麼稱呼於濯塵,早就一腳把我踹太平洋上空吊着了。”
虞杉轉頭:“所以他倆不是一對嗎?”
“是啊,磁鐵都吸不開的一對,比真金還真。”
“那怎麼……”
“我弟害羞。”
看着蹇朝谇一臉鄭重,不像是說假話的樣子。虞杉暗自沉思,試圖将“害羞”這個詞和别時竟的冷臉聯系起來。
然後就感覺自己的認知被颠覆了。
沒想到啊。
虞杉清了清嗓,把這件事情抛在腦後,說起正事:“你跟剛剛的人認識嗎?”
“哦,紅姐啊,認識,認識很多很多年了,别時竟也認識。”
虞杉:“那你一定知道是誰要殺我的吧。”
蹇朝谇抹了抹手上沾着的血,又把那點血漬抹上早就布滿灰塵和血污的衣服上,本着多一點少一點沒什麼區别的想法将手擦了個半幹淨。
“很簡單,褚寂旅嘛,至于他背後到底是誰,其實我們還不确定,隻不過最近有位大人物到了東臨,哦對就在你之後,所以我們好像更加明了了。”
“所以你現在知道你有多麼香饽饽了吧,出門最好跟我們說一下,不要一個人落單了,否則你出事,我們的進度全玩完。”
蹇朝谇不動聲色地吓唬他。
但虞杉的心思顯然不在這件事上,他還在思考着所有事情之間的關聯,好奇幾乎已經溢于言表。
“在好奇我到底經曆了什麼?”
虞杉既沒點頭也沒搖頭,因為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應該做出什麼反應才是最合适的。
蹇朝谇笑一聲:“其實也沒什麼。”
他看向虞杉:“你猜我是哪一類人?”
還沒等虞杉回答,他就自己說出了答案:“沒想到吧,其實我和你一樣,都是後體征人,隻不過,你真的比我幸運太多了。”
沒有人不知道後體征人到底意味着什麼,尤其是後體征人本身。
有錢有權的人,可以在時機允許的情況下做一些切割手術,而後一輩子靠着特效藥為生;而與之相反的人,不管是否處于自願,隻要進行了切割手術,等待自己的将是無休無止地痛苦和厮殺,與絕望厮殺。
褚寂旅是蹇朝谇名義上的舅舅,但也僅僅是名義上,他所受的痛苦一點都不比别人少。
“其實我有時候挺恨你的,尤其是在知道了世界上居然有人能不受後遺症和副作用的牽制而活,我内心的陰暗面幾乎達到了頂峰。可是我也知道,這一切跟你毫無關系。”
蹇朝谇擡頭看向清冷的月亮:“你看那月亮,光線一點溫度都沒有,但你能否認他的存在嗎,不能,就如我們一樣。”
他們其實也隻是一個很小的生命,隻是命運太捉弄人。
“今晚來殺你的人的老闆是我的舅舅,沒錯,就是流着相同血液的親舅舅。但是有時候,我甯願自己跟他隻是陌生人,沒有這血緣的牽絆,至少我能少一點負擔,能為自己的母親多讨回一分公道。”
“至少我不會有現在這樣加倍的痛苦。新體征人也挺好的,後體征人也沒錯,錯的隻是他們這些道貌岸然,草菅人命的元兇。”
蹇朝谇的聲音字字铿锵,像是穿過了數十年的光陰,将所有埋藏在深處苦痛、陰暗、埋怨、罪惡、不公、憤怒以及絕望化作另一種形式,真正地發洩出來。
虞杉在一旁一字未語,聽着蹇朝谇字字泣血地說着這世道的悲哀。
倏地,蹇朝谇冷靜了下來,連聲音都有些輕飄飄的,不知為何,現在他的傾訴欲望高漲,促使着他将一切都宣洩于口。
他說:“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虞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