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聲極其有節奏的敲門聲在寂靜的樓道中響起,力度不大不小,既不會讓人覺得厭煩也能讓人清晰地聽見。
門内人走到門邊打開門,客人招呼着:“菲裡希佧會長。”
菲裡希佧一頭波爾多紅長卷發已經随意地盤了起來,除了卸下墨鏡,其他的沒什麼變化。
“進來吧。”
她走過去坐在酒店套間的沙發上,示意後者也坐。
“會長怎麼不入住東臨對接的專屬酒店,那邊的治安環境要嚴謹些,大概率不會發生什麼危及生命的問題。”
别時竟漫不經心地說。
遲逅在一旁沒說話,看着别時竟的狀态有些感慨,以往哪曾在隊長身上見到過這種慵懶感。
果然是親……相處久了。
菲裡希佧自然明白他在指什麼,笑着說:“這裡也挺好的,住兩天感受一下再過去,這可是我第一次來東臨,當然要好好感受感受,更何況你也說了,這是東臨。”
她的重音放在了最後一句話。
這可是Z國。
别時竟一挑眉:“自然是好。”
他直白地發問:“不知菲裡希佧會長此次莅臨東臨,是有什麼事情要指導嗎?”突然他靈光一現,“是會長選舉重新定了時間?”
“不不不,不是這樣,我來算是公私兼有吧。”
她有些感慨:“于公,盧克斯會長在昉洲就已聽說Gene特調研院最近發生的事情,這關乎到全人類,不得不進行重視,于是便派我來跟進情況,我自然義不容辭。”
“于私,我隻是想來看看她最後生活的地方。”
這個她,不言而喻。
别時竟不置可否,淡笑着說:“那便祝會長如願,但凡有任何需要幫助的,随時可以聯系新體征調查處理局。”
“自然。”
主要的話題三兩句就說完了,氣氛一瞬間陷入冷滞,還沒等他有什麼想法,就聽菲裡希佧問:“别栀留給你的東西,獲取到别的信息了嗎?”
别時竟愣住,誠實地搖搖頭:“沒有。”
菲裡希佧歎了一口氣,目光落在他的耳垂上,那裡有一朵不朽的栀子花。
“罷了,急不來,總會知道一切的。”
别時竟默不作聲。
說實話,對于别栀留給他的東西,他的心裡隐隐有些猜測,但是在一切未成定局之前,并不打算告訴任何人。
他賭不起,也不想賭。
“據說你們東臨實驗室有一位新來的教授,還曾經任職于Gene特調研院,被方主任等人保全了下來。”
菲裡希佧沒看他,眼睛看向窗外。
當下的世界已過正午,太陽不再直直照射,地上物什顯露出來的陰影角度就是它移動過的蹤迹。
半截頭發曝露在穿射過玻璃的陽光下,波爾多紅散發着光澤,顔色有些偏橙,雖然不明顯,倒是給她渡上了一層不一樣的光暈。
别時竟沒看她,兀自思考着菲裡希佧的話。
作為監管會的人,也算得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知曉這些信息,一點也不意外,更何況這些消息,東臨從來都沒有做什麼封閉的措施。
别時竟想了想,不太明白對方的意思,斟酌着說:“是江締教授。”
“江締……”
菲裡希佧在記憶中搜刮着這号人,面上不動聲色。
“我有些想見一見他。”
雖是期望,但從副會長的口裡說出來,幾乎等同于沒有拒絕的餘地。
“好,會盡快安排。”
别時竟離開的門鎖聲落下,菲裡希佧也不曾動彈,獨自沐浴在日光之下,感受着屬于東臨的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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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菲裡希佧的意願,見到江締本人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落日熔金,暮雲合璧,江締披着橙光站在菲裡希佧對面。
他終于是脫下了焊在身上的實驗服,身着一身便裝,進門就得當地跟菲裡希佧行了禮。
“菲裡希佧會長。”
菲裡希佧輕聲嗯了一聲,招呼着他坐下。
他有些拘謹,看着面前這位年齡比自己還要小些,但卻有着不小權勢的副會長,試探着問:“不知道副會長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
“怎麼?你有什麼意見嗎?”
菲裡希佧擡眼看他,眼神裡沒什麼溫度,語氣上也是。
“副會長多慮了。”
想了想,江締率先開口:“按照常理來說,能找到我的隻有兩種情況。第一種便是叙舊,或許是我記性不好,但我如今見了副會長,确認并未和副會長這般人物打過什麼交道,想來這種情況就不成立了,那麼就隻有第二種了:和特效藥有關。”
菲裡希佧等着他說完這些,對他自我分析的一番話不置可否,靜靜地觀察了好一會兒,方才從鼻腔裡哼笑一聲:
“你倒是伶牙俐齒。”
江締盡數收下:“副會謬贊了。”
“我也沒有别的意思,隻是想知道你的想法。”菲裡希佧說:“你是個聰明人,自然明白我指的到底是什麼。”
江締:“自然。”
“如會長所見,無論是Gene特調研院還是東臨實驗室,二者的目标都隻有一個,那便是新型特效藥的問世。在我看來,在哪裡都一樣,隻要能做出來我們真正想要的東西,就足夠了。”
江締的回答可謂是滴水不露,既擋回了菲裡希佧的問詢,又說明了自己的立場。
而在自己的立場中,并未言明未來會去到哪個實驗室效力,可以說極大程度上給予了自己一定的範圍,說到底還是未知。
聽了他的回答,菲裡希佧意味不明地說:“如此,便共望成果了。”
“自當盡力。”
江締人來得快去得也快,走的時候已是星光滿天,月光有些暗淡,裹挾着一股清冷離開了菲裡希佧下榻的酒店。
确實有些小機靈。
菲裡希佧心想。
曾經别栀也有跟她提到過江締,說起這人時還評價道:“你的小機靈我也曾見過,是我們組内方主任那邊實驗室的以為小研究員,和你的小機靈如出一轍,還挺招人喜的。”
那時的菲裡希佧不以為意,連别栀對她的那句機靈的評價都不想接受,更遑論想象有一天能和對方口中的相似之人打個交道。
如今時機剛好,不得已和當年别栀口中的人有了照面,心想:别栀當年說的真是一點錯也沒有。
這人啊,确實有些小聰明。
最起碼,能在這種情況下堅守這麼久,也算是一種智慧了。
希望這種小聰明,能夠起效再久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