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少爺看不見，但耳朵靈敏。

在聽見白陌石輕輕翻了下身子，以及衣物與沙發皮面的摩擦聲在漸漸下落時，金玉弦就迅速拿過旁邊單人沙發上的墊子，精準地放在白陌石下方，讓他枕着墊子繼續睡覺。

同時。

金玉弦還聽見了頭發摩挲滑落的細微沙沙聲，白陌石那長長的發絲松散地綁在頸側，蜿蜒着下落着。

一雙大手，承接住了那縷泛着冷光的銀發。

金玉弦單膝跪在沙發前，一手捧住差點滑落地闆的銀色發梢。

沒有任何神采的黑眸，在專注地注視前方的時候，顯得黑峻峻的。

那深不見底的瞳孔，常常令與之對視的人感到恐慌。

他們都說：“金家大少爺的眼睛很是可怖的，當你凝望時，便仿佛要被吞噬。”

金玉弦以兩指夾住發梢，長發纏繞在他的指節，細滑的手感和清淡的冷香，讓他不禁低頭。

高挺的鼻梁湊近發絲，薄唇也逐漸貼上掌心中的發絲。

“你在幹嘛？”

白陌石有些冷然清雅的聲音，在安靜的休息室内兀然響起，與平時不同的時，聲音裡多了一份困意。

白陌石開口時，濃郁酒香便充盈在金玉弦的鼻息間，令他也有幾分迷醉。

銀發青年覺得身子有些發熱，随手扯開自己的襯衫領口，露出漂亮精緻的鎖骨。

他睜開略帶迷||離的金瞳，偏頭去看單膝跪在沙發前，用雙唇去輕吻他的發絲的男人。

金玉弦沒有松手，他緩緩擡頭，深黑的盲目專注地凝望着前方的位置。

“老師，我在看你。”他輕聲回答。

白陌石沒有起身，就着這副松弛的姿态，繼續倚在被壘高的沙發靠墊上。

他側着臉，眨了眨纖長的銀睫，盯着雙眼失明的青年。

白陌石伸手，指尖滑過金玉弦英俊深沉的輪廓，又仔細地臨摹着他那雙漂亮深邃的黑眸。

突然，他低笑了一聲，聲音輕輕地問道：“你看得到嗎？”雖是語氣溫柔，但說的内容确實有幾分刺人。

即使聽出白陌石的笑語中并沒有輕視的意味，但金家正兒八經唯一的繼承人金玉弦依舊在那個笑聲下，寬大的肩膀有一陣僵硬。

他看不見，又何來的“看”。

金玉弦感覺心底酸澀，手指忍不住蜷縮了下，不自覺地握緊了掌心的發絲，抿着唇不說話。

白陌石将手從他的臉上移開，冰涼的手指搭在金少爺的手背上，指尖輕巧地點了兩下。

金玉弦明白白陌石的意思，但他沒有放開，甚至抓得更緊，指節泛白。

“松手。”

白陌石的手指捏住青年骨骼優越的寬大手腕上，略微用力，低聲命令道。

金玉弦的手腕一酸，僵持片刻，還是聽話地放開了指間的發絲。

纖長的發絲一根根從他的手指縫隙間滑落，就像抓不住的沙礫。

“老師……”

在外人面前總是态度傲慢矜持的金家繼承人，頭微微垂下，梳理整潔的黑色發梢從眉眼處掉落些許，聲音低沉中帶着失落。

白陌石慵懶地靠坐在沙發上，說話的時候，微微低頭，發絲再次垂落，落在金玉弦的大腿上。

“既然想‘看’我，那就好好來看吧。”

他狹長的眼眸微眯，露出逗弄成功後的促狹笑意，真絲襯衫的領口因他的動作敞開，顯出幾分風流。

白陌石握住青年的手擡起，覆蓋在自己那張流露着放肆笑意的俊美臉龐上。

帶着人類熱度的手指有些粗糙，就算輕柔觸碰他的臉頰，也有種剮蹭的異物感。

男人單膝跪地的姿态并不減氣勢，依舊顯得高大冷傲，他的上半身随着白陌石的動作往前傾軋。

金玉弦的身體擋住門口那鼎華貴精美的琉璃燈的光線。

深沉陰暗的影子被拖長着，從白陌石赤||裸的腳背一點一點向上蔓延。

金玉弦似乎真的很好奇白陌石如今的長相，所以才會撫摸得那樣仔細。

手指一點一點地觸碰着、臨摹着白陌石的眉眼、鼻子、嘴唇，就像白陌石剛剛那樣做的一般。

與之不同的是：

金玉弦的指腹最終落在白陌石的薄唇上，粗砺的大拇指輕撚着那柔軟的薄唇，反反複複。

氣息漸漸靠近。

“你想做什麼，金大少？”

·

“我、我我我……我沒想幹嘛！”

一個高大的身影正蹲在床鋪前，偷偷摸摸地靠近時，突然聽見白陌石閉着眼睛問道，連忙慌亂地回答。

裘夜真沒要做什麼，隻是盯着睡着的白陌石發呆。

窗戶外面的陽光灑進來，斑駁的光影落在白陌石身上，襯得他更是白到透明，仿佛在發光。

那個景象，美好得好像下一刻就會消失。

裘夜看着看着，不由自主地越靠越近，着迷中聽見白陌石的詢問，心底驟然一陣心虛。

他一時也沒想到白陌石怎麼會叫他“金大少”。

明明隻有他的母親金佳梵和外祖母他們才會這麼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