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001試圖壓抑下，自從他們相擁、跳舞、接吻，湧上來的無盡怒火。

它可悲于自己隻是一個系統，一個“我不需要你”就足以打倒它，隻能躲在暗處看着這一切的發生。

欣喜的是，它不是真實的存在着，不會被看到猙獰醜惡的面容。

【我親愛的主人，這個晚上，你一直在違規。】

001難得嗓音如此冰冷，仿佛是個無情的機器，但字眼裡的怨怼卻依舊從中滿溢出來。

【我知道。】

白陌石語氣輕松，仿佛絲毫沒有察覺到001的不高興，直接反問道：【然後呢，你想怎樣？】

【……】

系統的确不能拿白陌石怎麼樣，一開始他們同時進入這個世界，白陌石沒有記憶，001又何嘗不是一片空白。

刻在系統程序中命令是守護白陌石，以及協助他獲取心動值，關于妖力禁忌的内容并不明晰，懲罰措施也是同樣的含糊其辭。

001并不曾想過能掌控些什麼，所謂的懲戒不過是小打小鬧，對白陌石毫無震懾作用。

此時，系統陷入沉默。

現在的境況，對于001來說十分被動，它的确對自己的主人産生了強烈的占有欲，這本不該是一組系統所能擁有的情緒。

當白陌石推進着劇情前進，裘夜的心動值也不停上漲，001得到了能量，卻越來越失控。

雨夜下的親吻，讓系統的程序出現了劇烈的無序的波動。

001至此，确認自己已經變成一種病毒般的存在，他根本不願意完成設定好的心動值任務。

作為系統，001可以入侵白陌石的意識，甚至可以操縱他做出他不願意做的事情。

就像之前它讓初到這個世界的白陌石變成了幼年體，這是存在于系統與宿主之間的秩序壓制所帶來的力量。

但001現在，根本不可能再這麼做。

它無法勉強白陌石，去做他不願意的事情，這樣會讓他們本就岌岌可危的聯系徹底斷聯。

白陌石會厭棄它。

001想做的隻有一件事

——取而代之。

取代作為主角的裘夜，取代之後會出現的将與白陌石交彙的主角。

别無他法。

因此，面對白陌石的反問，001隻能選擇沉默。

它按耐住陰暗的情緒，不再幹擾白陌石的“攻略”，并告訴自己：

這隻是任務而已，是一場由白陌石發起的遊戲。

白陌石沒有得到系統的回答，狹長的眼眸蕩漾着輕佻的笑意，沒有再說什麼，暫且放過了系統。

他的指尖，無聲地探入裘夜的上衣口袋。

白陌石将手裡的花再次放了進去，自然卷曲的花瓣像弧線優美的海浪，層層疊疊地綻放，舒展地從口袋的邊緣伸展出來。

“以後不用這麼小心，這朵花會永遠保持完美。”

狐妖的面容完美，神色幽深地望着裘夜，聲音輕飄。

“隻要你一直喜歡它，它就會一直陪伴着你。

裘夜被雨水打濕的臉，水痕不停落下，在下巴彙聚，滴落在地上，濺起水花。

他似乎沒有被白陌石所展現出來的異常力量所驚吓，隻是認真地看着那朵花在白陌石的手中被銀白色光澤籠罩，神奇地恢複成原本的模樣。

“謝謝。”

“我會珍惜你送我的禮物，直到我死去，我都帶着它一起埋葬。”

裘夜語氣平靜地說着如同誓言的話語。

當白陌石将花重新放回自己的胸口，裘夜低着頭去看，他伸手去撫摸重新盛放的花朵，想要再次去感受來自白陌石的禮物。

不知得到精怪庇護的花朵，撫摸起來，不知是否還是那樣柔軟的細膩的感覺。

裘夜的指腹，觸碰到如同依舊是如絲絨般觸感的花瓣，充滿生機又柔韌有力。

兩人的手在交錯中，短暫地觸碰道指尖。

裘夜的黑眸擡眼，眼眸中蘊育着潮濕的水汽，紅色暈染着漂亮的眼尾。

少年觸碰他的手指，是冰冷的，又好像燙得他微微發抖。

裘夜聽得見一切，他知道心動值，也知道自己的價值。

但他忽略着腦海裡嘈雜的電音，他隻相信眼前望着他的少年，用力看清那金色眼眸中的柔軟情緒。

裘夜告訴自己，這個情緒是喜歡，是真實的，不是虛僞的。

如果今夜的一切不是夢境。

如果注定會被抛棄，那在失去一切的那一天，他會帶着這個舞、這個吻、這個花，一同進入永眠。

白陌石輕輕拉住裘夜的手指，牽着他的手往自己的方向靠近。

裘夜的目光随着他們交握的手被扯動而移動着。

他黑深的眼眸低垂，看見少年低頭時落下的濕發，銀色發絲蜿蜒在白淨修長的後頸。

微微發抖的手背，被一抹柔軟，輕輕觸碰。

時間仿若暫停，這個世界變得空洞而虛假，隻有那稍縱即逝的觸感是真實的。

白陌石纖長的睫毛蓋住金瞳，手指松松地捏住裘夜的指節。

裘夜的手背可能因為潮濕的冷意有些僵硬，越發顯得那隻大手骨骼分明，麥色的皮膚上青筋凸起，雨水一滴滴順着經脈的走勢流淌，有種生澀的性||感。

銀發少年的唇角弧度溫和，他微微颔首在那漂亮的手背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一個吻手禮，為今夜的舞蹈落下帷幕。

雨，突然停了。

風吹拂過翻滾的雲層，月亮出現在雨後，逐漸照亮褪去暗沉的天空。

裘夜眼神似乎因為今夜發生的種種，有種陷入美夢中般的恍惚，他顫抖着手指，将指節蜷縮着去夠住白陌石的手指。

黑眸幽深，越來越明亮。

他反握白陌石的手，将自己的手指一點一點地伸進白陌石的指縫，握緊。

渾身濕透的兩人，視線重新交織在一起。

裘夜再次前進，他們靠得更近了。

他的手臂緩緩擡起，試探性地将手心貼合在少年削瘦的腰，最終将白陌石徹底抱入自己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