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诘沁三分寒涼入目,眼底寫着“送客”。
的确,此時留下已無義。
當年事件親曆者悉數黃土埋骨,現下身處蓮台宮的江湖人多是道聽途說之輩。
這一年的《蓮華榜》頒布與否,顧栖也并不在意。
想搞清真相,得回源頭去。
莊重拜謝二位宮主,顧栖便踏出雅苑。
清落的殘影,拖曳身後一丘星月。
“雁息你别急,我安排船隻送你渡海。”
瀛談不舍要追。
蒼诘阻他:
“師弟,以顧雁息之儁穎,找個返回中原的法子何難?你對他仁至義盡了。”
瀛談失落點頭:
“師兄,當初他昏迷不醒,你極力反對我收留來曆不明之人,動不動對我冷嘲熱諷。我當真沒想到,今日你會為他做到這地步。”
為他?我是為你啊,傻瓜。
蒼诘看着瀛談,心中無奈地笑。
“對了師兄你剛剛說啥?《蓮華榜》須得我主持?”
“如今我顔面已無存……師弟,你沒得推脫了。”
“好,我來就我來,”
瀛談依偎向蒼诘,又腼腆嗔念,
“師兄,何須跟個小朋友吃醋,我對他隻惜慕之情。往後餘生,仍是你我執手……”
夜幕下,繁星向山海抹一捧銀霜。
顧栖行至岸邊,又見到了那艘渡船。
操北方官話的幾個仆從,正說着船隻即将回返中原。
這敢情好。
顧栖旋身化輕煙,神不知鬼不覺躲入船腹的貨艙。
豪華單間,完美。
次日一早,渡船遠航。
顧栖倚糧袋打盹,被一記尖叫刺穿了腦仁。
“宿主,你的小系統回來啦。”
顧栖蹭地清醒:
“你還有臉回來?”
系統号啕大哭:
“宿主你聽我解釋,三年前咱們任務又翻車,我就被穿書局關小黑屋了。嗚嗚,你知道這三年我怎麼過?天天寫萬字悔過書啊,手也殘、眼也瞎,才向領導大大求來機會和你再相見!”
“少來這套。”
顧栖不心軟,正打算跟系統舌戰三百回合,又聽貨艙外腳步聲臨近。
他趕緊翻身堆成山的箱履後,警告系統别出聲。
來人有二,其中一人對另一人道:
“公子,步階下行,慢着些。”
不時,一道高大身影開門而入。
他沒察覺有異,打開艙腹拐角一口箱子,鳳梨鮮香即刻溢了滿艙。
“公子可放心,這些夷州特産的果子一直小心存放,不見有問題。”
這人沖門前揚聲。
“那便好。這種果子味道濃甜,汁水豐滿,中原不曾見。若能制成糖酥一類的小食,碾果實為餡料,包以酥皮,當能成為風靡洛陽的美味。”
艙外的人清淙少年音,澄澈無雜質。
再過沒一會兒,門框邊便映上道熹微的淺影。
被高大青年喚作“公子”的少年人,并不入艙腹。
隻那幽甯的側影靜立在門邊,一隻清秀修長的手,徐徐扶上了框棂。
顧栖藏身的角度,瞧不見少年公子的面貌。
海波搖船,對方輕影略顯得變形,似是偏了頭,能夠直望顧栖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