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玻璃杯的手一下頓住，付思怡險些被噎住，“你問他做什麼？”

問他做什麼。

其實春迎也不太清楚。

在國外待的那兩年，手機裡的訊息多是當地的各類消息。國内的東西接觸得少，就算打開電視，也是好萊塢的電影頻道。

更何況時亭一并不算娛樂圈中人，要從多如牛毛的訊息裡篩選出他的消息，并不算簡單。

隻能在微博類社交軟件笃定地搜他的名字，才能窺得一分一二。

但春迎沒有那樣的膽子去觸及他的近期消息。

畢竟當初是她先無聲無際地拎着行李消失。

有的時候，在大雨滂沱的夜裡，她會想起她離開那天。

去巴黎是早就計劃好的事情，她不可能為了一個男人更改自己的未來，也不想讓他留在國内等一個虛無缥缈的未來。

所以，即使他們當初并沒有在一起，她也狠心地一走了之。

連一句話都沒給他留下。

那也是個雨夜。

南和市一向多雨。

春迎明明知道。

可飛機延班後，她坐在等候大廳裡，直到淩晨時，為什麼還會偷偷紅了眼眶？

隻是自小到大的驕矜不允許她掉淚。

後悔嗎？

春迎想過很多次這個問題，可每次到最後都是無解。

她盯着眼前的女孩，視線中全是她驚詫而好奇的模樣。

半晌，才冷靜道：“關心一下前男友的死活，不行嗎？”

付思怡：“……”

好在她早有準備，連水也不敢喝了，就怕被她的答案嗆到。

“你不是說你沒跟他談過麼？”

春迎沒看她，不作回答。

被她打敗，付思怡妥協，不再多問，“多的我也沒了解啊。他當時大二以後就沒再拍過劇了，據說是跟他發小創業搞得還不錯，事業蒸蒸日上。掙了不少錢，現在也算是個成功人士。”

她擡頭仔細觀察春迎一眼，又欲蓋彌彰地補充，“哦，好像還上過什麼南和市最想嫁的男人榜榜一。”

春迎下意識忽略她後半句話。

“成功人士”麼。

她想起淩晨看見的那張新聞圖，微不可查笑了一下。

行吧，的确是成功人士。

和她最初認識的那個窮小子的确有着天翻地覆的變化。

她漫不經心地咬一口餐廳送來的小番茄。

有點酸，她頓了一下，還是艱難地咽下去。

對面的女孩不肯錯過她一丁點反應，“怎麼，你在國外就沒刷到過跟他有關的消息啊？”

“他又不是什麼大名人。”春迎不肯掀起薄薄的眼皮看她，隻顧垂頭研究面前的番茄。

“行吧。”付思怡别有深意地又提起，“也不知道人家有沒有關注你這位大藝術家。”

“铿锵”。

銀質叉子被擱置在瓷盤上，春迎終于擡起頭，正視她這位膽子日漸膨脹的好閨蜜。

“大藝術家？”她挑眉，語氣裡帶着點戲谑，“怎麼，我的名氣已經傳到國内來了？”

付思怡果然别過臉，不敢看她。

半晌，在對面如有實質的目光下，她還是鼓起勇氣回答：“中國來的美女天才藝術家嘛，哪個混這個圈的沒聽過。”

“國内新聞就是這麼報道我的？”春迎拿起擱在一旁的手機，像是就要當着她面确認。

付思怡果然氣焰敗下，“巴黎報紙就這麼寫的。”

巴黎報紙？

春迎托腮，有點奇怪。

她倒不相信這位好閨蜜會特地去搜尋遠隔十萬八千裡外她的消息，更不相信她會主動關注國外的消息。

她懷疑地盯着她，卻不言語。

付思怡心虛地咽口水，半晌才像是突然想起什麼理由一般，大着膽子給她解釋，“我之前有個在巴黎的紅毯要走嘛，去當地當然看了一點當地的新聞。”

其實她這個借口漏洞百出。

比如說她一個十八線小藝人，哪來的渠道去巴黎。

又比如說，她人生地不熟的，去了那裡，又為什麼不聯系春迎。

隻是怕再問下去，會有意料之外的回答，春迎就垂下眼睛，認下了這個答案。

付思怡總算松了口氣。

她像是不經意般，重新提起她相親的話題。

“明天跟人家見了面，你也不會就跟人家在一起。那怎麼辦，你要之後就這麼一場又一場相親會接下去？”

她擔心的不無道理。

以莊沛春女士的性格，就算這個不喜歡，她也能找出千百個人，讓她一天見一面，之後再找出個勉強能入她眼的人。

春迎聳聳肩，相當随意，“大不了協議結婚呗。”

反正豪門人家裡都這樣。

雖然她家不算豪門，但協議聯姻的本事，還是多多少少有一點的。

付思怡的臉色馬上就變得有點欲言又止。

她皺着眉頭想半天，才勉強點頭，“也不是不行。”

*

回國後的生活其實和在國外沒什麼區别。

每天睡了醒，醒了睡。

畫畫全靠找些空閑時間。

不過近期沒什麼畫展，也再沒有老師給她布置些莫名其妙的作業，她也就在家裡待得清閑。

到了夜幕落下的時候，窗外就變得靜悄悄的。

這一塊别墅區每日裡本就沒什麼動靜，入了夜，更沒有什麼小孩在外遊蕩。

春迎坐在飄窗上，盯了院子裡的榕樹半晌，沒耐住寂寞，随手拿了件外套，下樓出門。

莊沛春女士在客廳裡看她那婚戀節目，見她出門也隻催了句明天要相親别太晚回來。

春迎随意應了兩句，頭也不回地離開。

出行的目的不定，春迎也就沒有叫付叔。

隻是别墅區有點大，她漫無目的地走在路邊。

天邊的月亮不圓，被雲層擋了大半，隻在邊緣漏出點光亮。

春迎就着月亮的方向，腳步有點漂浮。

路上見到鄰居在小區裡遛狗，她多看了兩眼，又移回視線。

是隻松軟得像棉花團的薩摩耶。

背後的人她沒看清，也懶得看清。

反正總歸是些不太認識的人。

好不容易走出小區大門，她招手叫了輛的士。

坐在後座時，被車上的味道熏得皺眉一瞬。

司機問她要去哪，她想了片刻，答了個記憶裡的地名。

車上的音響在放今年短視頻平台流行的歌，帶點洗腦的聒噪。

春迎沒什麼興趣聽，懶散地靠在床邊，盯着前面的椅背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