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勉強又笑了笑,坐到了床上,“我先睡了。”
“好!”李媽走到門邊,打開門走了出去,算是履行了之前的諾言。
不用猜,白檸微也知道,這是傅景然安排的。
青梅竹馬就是這樣,無論是什麼事情,都能在記憶裡找到出處。
比如這場煙花,那是她17歲生日時候的願望,想要一場盛大的煙花秀。
對于他們這種家庭的人來說,這并不是難事,他們不缺錢,想要的是這份心意。
隻是17歲的她沒有等到,反而是現在27歲的她等到了。
但27歲的她已經不需要了。
她和傅景然總是這樣,什麼事情都錯位,注定分離。
也許是煙花帶來的後遺症太大了,導緻她睡不着,她睜着眼睛看着天花闆,腦子裡滿是今晚的煙花,她不明白傅景然的意思,他們明明已經到此為止了。
房門被輕輕推開,一個身影走了進來,盡管他的腳步很輕,但白檸微聽得出來,是傅景然的腳步聲。
如果可以,她想要坐起身來,然後打開燈,将他臭罵一頓趕出房間。
但已經是深夜了,大家都睡着了,她這麼做實在欠妥。
傅景然坐在了她的身側,沒有動。
就在白檸微以為,他又要像之前那樣,坐一會就走之時,他突然開了口,聲音低沉:“小微,你會好起來的,一定會好起來的。”
他沒說其他的話,反反複複隻有這一句。
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他們兩個本來就無話可說。
白檸微閉着眼睛,在這一聲聲會好起來之中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白檸微八點多才醒,手術安排在早上十點開始,白棠和夏禹星沒有聽話,他們兩個又來了,但他們怕惹惱了白檸微,于是站在外面,沒有進去。
白檸微被推到手術室門口,門開,她看到傅景然朝着她的方向跑過來。
他的氣息不勻,顯然是掐着點過來的,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你會好起來的,你要好起來,你不要忘了,你好起來了,我們就能去領離婚證,你會自由的。”
白檸微看着他,他的臉色真是蒼白,說不準這是最後一面了。
在這種前提下,她說不出什麼傷人的話語來,隻能對着他露出一個微笑。
看着她對着自己微笑,傅景然卻有些不知所措起來,他的眼眶立刻紅了。
他抓緊了她的手指,一遍遍地重複:“你原諒我好不好?你會好起來的……”
白檸微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能沉默地看着他。
手術門打開,白檸微即将被推進去,她漸漸抽回自己的手指,終于還是歎了口氣:“如果我能活下來,我們就兩清了。”
傅景然的手指一顫,猛然抓緊她的手指:“為什麼要兩清,憑什麼兩清,我欠你的,你要回來取走,答應我好嗎?”
他的聲音顫抖,眼眶通紅,緊緊地盯着白檸微,想要她給一個肯定的答案。
但白檸微沒有再說話,她抽出了自己的手指,任由自己被推進手術室。
頭頂上的燈光刺眼,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不去看,也不再去想。
對傅景然說的都是真話,她是真的這麼想的,如果她能夠活下來,那麼她和傅景然就兩清,回歸到陌生人的位置。
這樣對他們兩個人都好。
那些怨恨,痛苦,絕望,就讓它們都停留在昨日吧。
傅景然未來的日子還很長,自己或許就會馬上終結了,這些記憶注定會成為回憶,然後随着時間消散。
何必去執着呢?
如果可以,她希望不要醒過來。
手術室的燈光亮起,紅的醒目。
傅景然沒有走,他執着的等在門口,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的身體漸漸僵硬,手腳冰涼,但他依然等着,固執地想要一個結果。
十幾個小時過去,手術室上的紅燈終于熄滅,變成了綠色。
傅景然站起身來,他的腦子幾乎完全是一片空白的,隻等着上天給他一個審判結果。
他站在原地,看着手術室的門緩緩地打開。
沒有白檸微的身影,走出來的是戴着口罩的肖教授。
口罩遮住了他的面容,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是傅景然聽到了他開口:“對不起,我們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