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然站起身來,他沒有說話,隻是沉默地看着白檸微。
又回到了原點,他似乎覺得隻要他不回應,就能無限制地拖延下去。
白檸微深吸了口氣:“淩姣也是你特地放出來見我的吧,你特地讓她來對我解釋關于白家的事情,還借她的嘴對我制造一種你我是相愛的錯覺,真的沒必要,你我之間有沒有感情,有沒有誤會,你我難道不清楚嗎?”
“對不起。”
白檸微頓時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沒必要,你簽字就好了,我不想再拖下去了。”
“我……”
傅景然剛想開口,就傳來了敲門聲。
白檸微現在正迫切的想要傅景然簽字離婚,冷不丁被人打斷還真有些不舒服。
“請進。”
門打開,走進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竟然是肖教授。
他也沒料到傅景然會在裡面,但這些并不重要。
翻着病案本,他走到了白檸微的身邊:“我與團隊已經商量了一下,你的手術需要盡快做,你腦部的腫瘤,成長的速度比我們預想的要快得多,當然手術的結果不會是百分百的成功,如果切開發現位置不理想,會有一系列的後遺症,你做好心理準備。”
白檸微當然知道手術的結果不會是百分百成功,但也想要一個範圍,讓自己有心理準備。
結果她還沒問,反而是傅景然立刻說:“成功率是多少?”
肖教授看了看他,又轉過頭來看向白檸微:“55%左右。”
白檸微沒有說話,傅景然又繼續說:“肖教授,我請你來的時候就說過,不管需要多少錢,需要多少設備,我都可以滿足,55的成功率太低了,你……”
“傅總,”肖教授打斷了他,“你應該知道的,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的東西都能拿錢買到的。”
傅景然的表情一僵,怔在了原地。
肖教授沒有再停留,又看了一眼平靜的白檸微,說道:“白小姐,我們會盡力。”
“謝謝。”
白檸微沒有提出問題,也沒有情緒激動,從頭到尾她都非常平靜,像是已經有所預料。
肖教授畢竟見多識廣,對她的平靜也接受的很快,轉身走了出去。
屋内又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他們兩個沉默着,誰都沒有主動開口說話。
沉默,整個屋内都充斥着沉默。
半晌,白檸微歎了口氣,她看着傅景然:“我們認識十來年了吧。”
傅景然想起從前,很輕地點了下頭。
白檸微始終記得初見,是他第一個發現自己,并且關心了她。
現在想來,可能是自己被困在那段記憶裡太久了吧。
“我記得你小時候特别調皮,”白檸微想起從前,笑了起來,“下雨天還拿着杯子去接外面的雨水,然後倒在班主任的保溫杯裡……”
傅景然也想起了那段記憶,無聲地微笑起來:“誰讓他心情不好就随便體罰學生?還把你的圓規扔掉,都是他活該。”
“然後你還被發現了,留下來打掃全班的衛生。”
“你也留下來陪我了呀,”傅景然的眼神溫柔,“我當時就想,這世上怎麼有你這麼心軟的人啊?什麼都不願意去計較。”
白檸微臉上的笑容收斂了起來,一旦想起從前,那些記憶立刻就破土而出,從小學到高中,幾乎每一步都有傅景然的影子,她幾乎無法去切割。
以前的他活潑調皮,卻很體貼她,白檸微找不到不喜歡他的理由。
他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呢?
大概是他父母出車禍死去的那一年吧,正值高三關鍵的時刻,傅家頃刻成為了衆人眼中的香饽饽,隻剩下了傅奶奶勉力支撐。
他的笑容越來越少,性格也漸漸改變,終于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白檸微不止一刻在想,如果不愛他就好了,可是回憶過去,她發現,根本逃不出過去的怪圈,如果再有重來,她大概還是會喜歡上記憶中的,那個熱烈的他。
但他其實已經變了,自己愛的他已經被埋葬在了高三。
現在站在她面前的他,已經變了心性,忘了他曾經也愛護過她。
一個人怎麼會變化那麼大呢?
白檸微想不通,但她決定放過自己。
“我想,我們應該做朋友,”她看向傅景然,“如果我們沒有在一起,做朋友真的挺好的。”
“可我們已經是夫妻了。”
白檸微看向他:“那我們一起修正這個錯誤吧,回到朋友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