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已經被處理過了,厚厚的紗布包裹住她的脖頸,她下意識想要去觸碰。
但被傅景然阻止了,他握住了她的手指,她的身體一僵,下意識就想要遠離。
不要碰她……好痛苦,不要碰她……
惡心的感覺充斥了她的全身,她連手指都顫抖起來,身上的每一寸都在拒絕他。
傅景然卻伸手抱住了她,他的氣息噴灑在她的後頸,讓她整個人都不敢動彈。
“為什麼要做傻事?”他問着,“你以為你死了,一切都能改變嗎?不會的。”
傅景然真的很殘忍,就算是撒謊,他都不願意,他就是要将血淋淋的事實擺在白檸微面前,告訴她,她現在的行為有多麼愚蠢。
但白檸微并沒有想要改變,她看着純白的天花闆,她隻是太累了,隻是不想再活下去了。
她想媽媽了。
已經太久了,媽媽留給她的照片已經泛黃了,記憶裡的她已經模糊了,隻能靠着那張泛黃相片卻拼湊她的美貌。
她真的好想見一見鮮活的母親。
這些傅景然都不會懂得,他也不屑于去懂。
他們兩人是不同世界裡的人,如果一開始就沒有見到就好了,如果她不認識她就好了。
她依然沉默着,似乎不會再有人能讓她開口了一般,她的眼神空洞,隻會直直地看着面前。
就算是傅景然站在她面前,她的眼神也會落在遠處的某個點上,而不是看他。
可她沉默了,傅景然卻像是成了話痨,不死心地繼續開口:“今天太晚了,明天我讓白棠來照顧你,好不好?”
白檸微不想見人,任何人都不想見。
她害怕自己再次心軟,她害怕自己又會被傅景然死掐着弱點。
她想,能夠離開這裡就好了。
傅景然也沉默了下來,白檸微沒有任何回應,醫院的病号服穿在她身上,大的過分,她瘦了,和以前為了保持身體的那種瘦不同。
現在的她看起來蒼白又柔弱,脆弱的過分。
“你爸爸剛脫離生命危險,”傅景然繼續說話,“隻要你平安将孩子生下來,我會保住白家,讓白棠繼承。”
傅景然沒有提白宇川,大概他也是知道的,白宇川爛泥扶不上牆。
但白檸微不知道為什麼他會讓自己交換,明明她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白檸微沒有看他,沒有動,卻開了口:“我想要離婚。”
她的聲音沙啞且小聲,但傅景然聽到了。
他的眼神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但很快被他掩飾掉了:“怎麼離婚?你現在懷着孩子,白家又瀕臨破産,讨債的把你算進去怎麼辦?你不怕,我怕。你也想把孩子生下來吧,聽說女孩子會有隔代基因遺傳,說不定會長得像姥姥。”
是假的,但白檸微想要将孩子生下來,她不知道傅景然是不是在思考着緩兵之計,但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能有所依戀的隻剩下了肚子裡的孩子。
如果能生下來帶走的話,她覺得還有些希望。
敲門聲響起,送飯的人來了。
送來的基本都是補血的,豬血瘦肉粥,還有各種烏雞湯,枸杞紅棗之類的湯藥。
白檸微沒有胃口,但她沒有選擇絕食。
她的身體太差了,她的寶寶需要營養。
傅景然全程都在陪着她,白檸微沒有看他,她隻當他是不存在的。
但這并沒有影響到他的情緒,他坐在對面看着她吃飯。
傅景然經常和白檸微一起吃飯,他們兩個認識了很多年,早就習慣了彼此。
他記得白檸微嬌氣,總會嚷嚷着這也不吃那也不吃,每頓飯都會有幾個菜是她不愛吃的。
而且她總是很開朗,每次和他吃飯都會趁機與他聊天。
他們兩個的聊天話題并不固定,基本什麼都會聊。
其實也不算,大部分時間是白檸微在試探着找話題,而他則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回複。
而現在,和之前一樣,他坐在了她的對面。
他們就像是往常一樣吃飯,但白檸微卻隻是默默吃着,她沒有再說不愛吃豬肝之類的話,什麼都往嘴裡塞。
也依然沒有說話。
她沉默的過分,就像是打定了主意,會永遠保持着沉默一樣。
吃完飯,她又重新睡到了床上,她背對着他,做着無聲的拒絕。
傅景然站在床前,看了半晌,聽到房門被人敲響了,助理從外面走了進來。
“傅總,有些文件需要你處理一下。”
傅景然又看了一眼已經閉上眼睛的白檸微,點了下頭,跟他走了出去。
直到他關上門,白檸微才睜開眼睛。
她的手機被沒收了,現在的她,宛如行屍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