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們紛紛跪下,痛哭流涕,假的真的混合,無暇分辨,隻有老嬷嬷痛斥她們,“閉嘴,皇後娘娘定然還活着。”
可無人在聽,他們眼睜睜看着徐藜拖着皇後娘娘進入殿内,且殿内并無窗口,往哪裡逃,這般大的火氣。
且殿外早就被侍衛包圍,陳年叫來侍衛詢問,他們都說未見有人跑出來,連一隻畜生都未有見到從宮殿遛出。
陳年瞬間如墜冰潭,輔佐六皇子的他們,一半是看在皇後娘娘面子與勢力上,才選擇的六皇子,現在皇後這般,他們該何去何從。
恰巧此時,殿外傳來動靜,士兵焦急禀報道:“大人,岑将軍帶着岑家軍殺了進來,我們該怎麼辦。”
陳年與張儒對視一眼,紛紛出聲道:“六皇子呢?”
“宮門外,太子黨可有沖進來?”
那小兵嗓音破碎道:“還未。”
陳年與張儒皆松了一口氣,安頓好昏迷過去的老嬷嬷,派人滅火,他們往六皇子宮殿而去。
此時的周徕,卻不在宮殿,而是與心腹跑去了宮外。
幼時魏姬并不多管周徕,她每日有許多事情要忙碌,後宮瑣事她都要知曉,才能安心。
所以對周徕有些松懈,她的野心在自己,從不在周徕身上,周徕自有皇家文官武官教導他何為立國,何為天下,何為江山社稷。
好在周徕對她雖冷漠,倒也知曉魏姬才是她的母後,唯一能護住他的母後。
魏姬自然是知曉周徕常常與魏王太子在一起,雖然周徕與兩位皇兄年齡相差許多,卻還是很愛跟在尤其是魏王身邊。
魏姬對此睜一隻閉一隻眼,有時還會刻意制造一些圍獵活動,或者皇家宴會,讓他們相處。
周徕對此很是感激,魏姬兩邊受用,為的便是一朝為了利益皇權,太子魏王可以對周徕産生一些愧疚與仁心,從而放周徕一馬。
而周徕這邊自然會有她把控,真到那個時候,她會讓周徕抛棄所謂的兄弟友誼。
他們身處皇家,哪裡會有真情,太子,魏王可以有,他周徕隻能裝作有。
可魏姬卻忘了,人心哪裡可以提前預料,哪裡可以阻攔自我主義。
周徕跑到宮門,看到是漫山遍野的屍首,他身後跟着太監為他撐着傘,雨水變得淅淅瀝瀝,滿地的血珠被雨水沖散,雨水的清腥味與血珠的腥臭味向他白皙的臉龐蔓延,再流與地面。
他的血管在此刻仿佛也變得渾濁,芝蘭玉樹下是泛黃的秋葉,掉落在地的葉被一個個急促的腳步踩碎,它們融合着水珠粘在士兵鞋底。
小太監看着呆滞的周徕,出聲問道:“殿下,要離開嗎。”
周徕喃喃自語,“他們在做什麼。”
“他們……”
小太監知曉六皇子宅心仁厚,每每狩獵都不忍殺生,此番突然見到這番血腥場面,臉上血色漸無,他有心勸導六皇子,反正一切自有皇後娘娘坐鎮,六皇子隻需要坐收漁翁之利便可。
可看着周徕迷茫的眸子,他怎麼也說不出來。
“我們過去,讓他們停下,本王好似看到太子皇兄了,皇兄怎麼臉色發白,躺在哪裡。”
小太監随着周徕視線看過去,嘴角揚起,太子真的受傷了,太子看着傷的極重,那龍椅上的位置不就是他們六皇子的。
“殿下,不可,宮外兇險,不能出去。”
周徕隻是知曉外頭在宮變,隐約聽到下人說對方還是他的太子皇兄,可他未想到會是這般血腥殘酷場景。
他這時才猛然醒悟母後在為他做些什麼,原來母後焦慮是害怕他不能登上高位,可是,父皇不是說,皇位是太子的嗎,再不濟也是魏王,怎麼也輪不到他。
彼時他不懂,隻是口齒伶俐的告訴父皇,“父皇放心,徕兒輔佐太子登基。”
他還記得父皇當時得神情,驚訝,探究再到開懷大笑,喃喃道:“你與你那母後一點都不像啊。”
片刻後,父皇又道:“也不知是好還是不好。”
周徕當時似懂非懂,卻不得根究。
此時腦袋突然清醒,仿佛一直堵塞在頭腦中的混沌被打破清除,變得明朗。
原來這就是天子之權,天命所歸。
半合眸的周跖察覺到來自宮牆上的灼灼視線,猛然睜眼,其實他這個距離,看不到宮牆上之人為誰,可強烈感覺讓他發覺他看到的是誰。
他的皇弟,六皇子周徕。
周跖眸色微閃,道:“來人,取弓箭。”
侍衛立馬呈上,周跖淡淡道:“你,射。”
侍衛一怔,“什麼,望殿下明說,屬下愚鈍。”
周跖傷口已被包紮,所有人都勸他回去休憩,千鈞一發之際,他怎麼可以退縮,強忍着痛苦,一直壓陣。
“宮牆上,把那人射下去。”周跖痛到麻木,脾氣尤為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