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西域王因不久前鞑靼與大周戰事,最後以和平收尾,暗自心驚,睡不好一覺。
西域與鞑靼相鄰,一馬背飲血饕餮,一馬背貨郎北上,鞑靼與大周和平,他西域國也想。
早年因大周出了一名西域皇後,結情結親,西域國自是水漲船高在一衆大周附屬國中,可謂是風頭一時無量。
更不提來自西域國的皇後多麼得當時大周年輕帝王的喜愛。
當年西域各國仰仗此點,每年向大周朝貢拜禮之物都得以縮減,周狟更是欽點西域國與大周商戶往來,途徑線路紛紛開通,不得官兵蓄意為難,傷了兩國合氣。
商戶聞言無不感恩皇帝隆恩,與皇後恩情,西域國百姓除卻農耕,就是往來穿梭各國之間的商販最為繁多,他們緻力推銷西域珠寶,服飾,種種繁華新奇之物。
而作為常年霸居神州大地之首的中原皇室,商販們更是無比向往中原之物,如書畫篆刻,文字數算,種種有别于外邦之處的人或物皆心之向往。
他們以西域國出了一位皇後而驕傲自得。
古力明南也就是大周先皇後,一朝締約,兩國交好,各取所需,一度空前繁榮昌盛,兩國百姓喜聞樂見,她便紅光滿面,敬愛尊奉周狟為天,為地,那點獨屬于外邦女子的豁達與随性也跟着沉入故鄉沙湖裡。
她得到了幸福,空前無上的幸福。
西域國百姓也跟着幸福。
古力明南學着大周禮儀,她如剛出生的孩童,咿呀學語,緻力成為周狟後盾與可以倚靠的肩膀。
可她卻忘了,男子而且是擁有至高無上權力的皇帝,他們從古至今從不需要女子為後盾女子為臂膀。
他們靠天靠地,靠自己,靠拉攏人心,拉攏每家每府,每位有學識,有策謀,有武力的男子存活。
他們自成一派,相輔相成。
而作為女子一生都在被他們利用,權利握在周狟手裡,高門婦女或許被利用後還可以得到來自丈夫的回饋,她們甘之如饴,甚至感恩感激,可身為皇後的古力明南卻隻是被圈養,權利者看妻子也隻是在看,在用而已。
認識周狟前,古力明南是特立獨行的,所以吸引了克己守禮周狟的目光,早年周狟常常覺得自己嗜血的皇帝血脈被壓制,所以他遊學西域,嘗試打開心扉,做個平常人,體會一下百姓的生活,他一路向西,如願用眼睛看到底層百姓的生活,而不是被忠臣傳達,被黃布草席所裹蓋,不能睜眼看世界。
他很自然就認識了父親是西域王弟之女的古力明南,他們相識于一場西域婚事,周狟化名,無人知曉他的身份,作為也是皇室女的古力明南更是不知,古力明南身為西域國皇室女,自然不會有機會參加平民婚禮,她是偷跑出來的。
貪玩遇到了一生中唯一的男人,她的夫君大周皇帝周狟。
好似中原人對于北方民族之人都有着莫名崇拜之情與強烈吸引力。
婚禮結束,古力明南眼神所及,便是獨自坐在一棵光秃秃大樹下飲酒的周狟,他周圍站着許多人,好像是在護他安危,可古力明南卻覺得莫名壓抑,甚至有些心疼這個陌生公子。
周狟察覺到背後有一道灼灼目光,放下酒盞回頭,在西域更加烤熾人心的陽烏正在慢慢下沉,藏匿于矮山之後。
詭谲紅光閃爍在古力明南健康均勻膚色上,在周狟望過來時,古力明南一怔,随即立馬漏出一個标準友好之笑。
周狟覺得他看到了仕女圖裡發現花卉上蜜蜂從而好奇露笑的美女,又仿佛看到了東圍時才會看到的康健母豹,隻不過仕女圖裡侍女是白皙皮膚的仙子,而不遠處對他微笑的姑娘是他鄉偶遇的褐色皮膚的精靈罷了。
周狟酒氣上湧,眼眸有些渙散,他被不遠處姑娘晃了眼,他想上前,卻察覺他的身份後,皺眉停止步伐。
一個不留神,那精靈便逃走了,周狟立馬惱怒自己,他擡頭看了看天際星晨,苦笑搖頭也慢慢離去。
再次見面,是在西域皇室,周狟知曉了古力明南的名諱與身份,而古力明南也知曉了周狟的假身份,大周商人。
周狟驚喜于她的名字頗有中原風雅之味。
古力明南喜愛商人,可以說她喜愛一切油嘴滑舌之人,周狟與她坐在地下軟墊上,聽聞放下被剝了皮的蒲桃,皺眉不解看向她:“姑娘喜愛油嘴滑舌之輩?”
古力明南語畢倒是羞澀一笑,對着如玉般的公子點頭,道:“他們聽了我的話,都不解,在世人眼中油嘴滑舌之徒代表不好,可我卻覺得他們之所以這般,除卻性格使然,還很聰慧。”
“我喜歡聰慧的人,甚至是狸奴玄鳥。”
周狟聽着她用不太流利的中原話一字一句告訴他緣由,心神一頓,想到前不久剛剛被引薦所見其他西域王室王女們,她們各個中原話流暢,想必幼時便學過。
他問袒露内心後,一臉惆怅的古力明南道:“姑娘為何不學中原語?”
古力明南聞言漫不經心,“我不愛學中原語,我生來會什麼語言,就是我自己的語言,為何要學中原語?”
周狟以為她是覺得中原語難學,無非不愛學罷了,未想是這種孩子氣性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