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最終隻能有一個人能活下來,那麼被選中的祭品如張初五者,既然在一開始就選擇找替死鬼,便不會隻殺一人就金盆洗手。
正所謂一不做二不休,殺一個是殺,殺十個也是殺。更何況脖子上始終懸着一把刀,若不接過刀柄揮向他人,刀刃就會落到自己脖子上。
殺人還是被殺?
祭品會如何選擇不言而喻。
難怪他聽到裴慎咄咄逼人的威脅會癫狂大笑,裴慎話裡話外都透露出一個信息。
就是若他是第一個被選中的祭品,他做出的選擇與張初五不會有所不同。
場内之人皆已入局,誰又不是既定的祭品?
都是為古物而來,一路走到這早已是不死不休,張初五已然預見衆人拔刀相向的場面。
他認定看似二選一的選擇實際上從來隻有一個,他張初五是第一個做出這個選擇的人,卻不會是最後一個。
在寒酥視若無睹的目光裡,張初五感受到他向來厭惡的輕視,除了陰沉的眼神,他還以刀箭齊發的字句道:“你很聰明,倒是讓我生出一個疑問,在你看來,先殺他、還是他,才是更明智的選擇?”
他的目光在雲續和江聽雨身上稍作停留,最後落到寒酥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睛裡。
雲續以為這個問題的答案不言而喻,但也知道寒酥不可能順着張初五的話作答。
一時間他對她會如何作答也來了興趣,完全沒有被張初五當成可挑來撿去物件的憤怒,也沒有該一緻對外的自覺,看戲似地望着寒酥。
隻見她弧度很小地撇撇嘴,微壓眉眼,仿若很是為難地思索了一下,最後在明媚燦爛的笑容裡啟唇道:“先殺你。”
張初五冷哼不語,連雲續都聽出其中暗含着“你能耐我何”的意味。
寒酥仍舊風輕雲淡,“你以為他真的會護你嗎?”
張初五神色一變,死死地盯着寒酥,他心中升起濃濃的不安,就好像她接下來要說的話會讓他萬劫不複。
“如果沒有他的授意,你不可能有開口說那麼多話的機會。顯然,他知道若讓我順藤摸瓜,用不了多久,我也能推出你方才所透露的信息。
他不想再慢慢玩了,于是借你之口把他的規則告訴我們,把規則放在明處,他則繼續在暗處看我們互相厮殺,這個玩法顯然更有意思。
你本是他的棋子,但在你把他想傳遞給我們的信息說完那一刻,就已經是棄子了。你很聰明,不會連這個都想不明白吧?”
雲續嘴角抽抽,她這是又把張初五的話還回去了。
命懸一線,自然是有一絲希望也會自欺欺人地摒棄所有與目的相悖的可能,将有利于自己的蛛絲馬迹牢牢抓住。
張初五或許的确聰明,卻不夠聰明,或者說心志還不夠堅定。
聞言,他已經不自覺順着寒酥話往後思考,越想越是心驚。
她所言不無道理。
“他,是誰?”寒酥對上張初五的目光,以鎮定沉靜卷起他内心悄無聲息裂開的縫隙裡的細微搖晃。
重重防禦漸退,張初五單薄的心理建設搖搖欲墜,此刻腦子裡竟出現片刻空白。
寒酥在等,等他片刻失神時下意識的反應。
電光火石間,空氣恍若凝固,衆人的目光聚焦于張初五身上,刹那緩慢成永恒。
“啊!”
事況突變,變故太快,慘叫聲萦繞耳邊,衆人後知後覺回神,張初五已經身首異處。
如此還不算,濺到臉上的熱血還未變涼,張初五的頭顱在衆人的注視下,勢不可擋地擦過地面,直沖門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數雙僵直視線飛向他的房間。
嘭!
伴随着一聲巨響,沈宜年率先沖向張初五緊閉的房門,其餘人欲緊随其後,卻被另一個變故絆住腳步。
“陸清慈你有病啊!發什麼瘋?快把劍放下!”
男人的臉如粗制爛造的石雕,轉折分明卻隻堪堪可見生硬冰冷的輪廓,毫無血氣溫度。
他手中的劍壓在寒酥肩上,劍刃抵在她纖細長頸,劃出的一彎血痕在慘白如紙的肌膚上格外灼目。
雲續的嘴已經先他的思緒一步驚呼出聲。
即使不識是何方法器,但壓在寒酥頸間的利刃眼看着就非尋常俗物。毋庸置疑,但凡陸清慈呼吸稍重些,這利刃就會割斷她的喉嚨。
偏偏寒酥面不改色!
“陸公子這是何意?”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他看向了你。”
言簡意赅。
陸清慈話音剛落,其餘人後知後覺,回想起方才電光火石間發生的事情。張初五生命的最後确實看着寒酥,淩亂的眼神裡不乏恐懼與震驚。
就好像,他與寒酥站在同一戰線,沒想到她真的會要他的命一般。
擒賊先擒王。在衆人看來,陸清慈此舉的意思也很明顯,他認為寒酥就是張初五背後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