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起暮剛從醫療室出來時,還正巧碰上了被問完話的李青陽。
此時的李青陽,相較于在廢棄的居民樓裡的狼狽,狀态明顯好了許多。他穿着校服,兩手随意地插在口袋裡,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臨走前,隻是沉悶地擡起頭,目光在秋起暮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随後,在江哲繹的陪同下,李青陽被送回了家。而秋起暮從醫療室包紮也就用了十來分鐘的時間,看來李青陽說得挺簡潔的。
事後,秋起暮從楊浩那裡聽說,李青陽當時之所以沒有接種疫苗,是因為那天和别的學校的學生約了架,自己也不清楚那個男人為什麼要殺他。
至于校長與李青陽的關系,其實就是普普通通的師生關系。他們從李青陽從中得知,校長存在對未成年的猥亵行為,有次卻不心被李青陽撞見了,一直擔心李青陽會說出去。
而校長卻沒想到,李青陽沒過多久,就一直沒有到學校裡來上課,他便将此事草草地翻篇了。
秋起聽得若有所思:“那李青陽為什麼一直不去上課?就是為了躲黑衣男?”
楊浩點點頭:“李青陽自己是這麼解釋的。”
即便是黑衣男的實力不如秋起暮,但好歹是異能者,要對付一個普通的孩子,居然花了這麼久的時間很決定動手?
那麼,為什麼當天晚上他們去找李青陽的時候,李青陽又這麼輕而易舉被找到了?
秋起暮摩挲着指尖:既然能躲避黑衣男子的追蹤,那麼李青陽一定是隐瞞了些什麼事情。
還有一點秋起暮一直沒有想明白,那就是黑衣男為什麼執意要殺了李青陽?
雖然秋起暮目前還不太清楚,白文俊和李青陽是怎麼認識的,但有沒有一種可能,因為白文俊和黑衣男有過交集,李青陽恰好在其中充當着什麼角色,為了不讓秘密洩露,所以才急于想要滅了李青陽的口。
如今黑衣男子死了,兜兜轉轉又回到張延的案子上,而秋起暮再次成了第一個被懷疑的對象。最近又表現得太過活躍,想必冼司瞿一定會派人把他盯得更緊,也不方便他單獨行動。
既然如此,至少得想個辦法讓冼司瞿他們知道白文俊與李青陽的關系,從中打探出黑衣人的身份,他才好擺脫嫌疑。
—
時鐘的指針即将步入零點,與晝夜燈火通明的白塔不同,周圍的城市燈光隻有零星幾盞還亮着。
秋起暮躺翻來覆去地在床上想了半天,還是沒有想出好的對策來,索性放棄掙紮,起身準備去樓下抽根煙,透透氣。然而,當他路過冼司瞿的房間時,竟然意外地發現,他房門前的燈還亮着。
“進來。”冼司瞿聽見敲門聲,放下了手中的筆。
房門被秋起暮輕輕推開:“冼隊……”
冼司瞿頭也沒擡,繼續在智腦裡翻看着黑衣男子的屍檢報告,據法醫鑒定的結果顯示,男人是少見的精神體自爆時,具有攻擊性的異能者。
“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我不該獨自行動。”秋起暮主動請罪。
看冼司瞿沒有說話,應該是猜對了。
“還有呢?”冼司瞿沉聲問道,繼續翻看着。
“還有?”秋起暮愣了愣神,把他今天與冼司瞿的所有對話在腦子裡快速過了一遍。
“我不該不聽你的指揮。”
“不該讓隊員陷入危險之中。”
“不該裝可憐……讓你抱我下樓?”
話音剛落,冼司瞿腦中翻看報告的動作猛地頓住,臉色似乎有些陰沉。
這時,他終于肯擡頭給面前的人一個正眼,微微張了張嘴,又把想說的話生生咽了下去,最終下了逐客令:“誰和你說這個,算了,沒别的事你就回去……”
“等等,冼隊。”秋起暮搶先問道,“張延的案子,你們打算怎麼結案?”
冼司瞿顯然不想讨論這個話題:“這個和你沒關系,回去休息吧。”
“其實我今天決定去與那個人碰面,并不隻是為了救我的朋友。”秋起暮依舊不肯離去,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說道,“我沒這麼無私,相反,其實我很怕死。”
“但是,比起死亡,我更害怕脫離自己掌控的、未知的東西。那種不知道是何時何地會降臨的死亡,會比提前告知的還要恐怖,所以我才選擇和他見面。運氣好的話,或許還能讓你們抓住他。”
秋起暮半真半假地繼續編造:
“一開始,我在白塔的工作并不是在後勤處,我也和那些哨兵一起去過地下城執行任務,但是或許是因為我沒有面對突如其來死亡的勇氣,我丢下了他們,所以下層的哨兵和相向導都不是特别喜歡我。”
他情話張口就來,也不顧别人死活:“一開始我覺得無所謂,因為我獨來獨往慣了,但是自從我遇見了你,冼隊……”
“我成了你的專屬向導,至少我不希望因為我的原因,讓你被其他人說閑話。”
秋起暮又往前邁了一步,對上了冼司瞿的眼睛,認真道:“我想,或許我勇敢一點的話,他們和你都會對我改觀,但我确實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