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怎麼。你害怕了?”
“沒有。”
“沒有!沒有?!你是說看到沈竹心那副鬼樣子,你不害怕?你是說,看到這些富有生命的紙人,你不畏懼?哈哈哈哈!你别搞笑了,謝青溪。你看着我的眼睛,難道你不害怕嗎?”
院子中,白妍瘋狂的大笑,笑的她眼淚都流了出來。她頭頂上的蓋頭歪歪扭扭,似乎下一秒就會掉下。她看着蹲在血葫蘆旁邊的謝青溪,一字一頓的問道。
謝青溪說什麼?她不害怕?
哈?怎麼可能。
她就是一個普通人。一個普通不能再普通的人。
她怎麼會不害怕。
白妍想起了往事,心情大好道:“青溪。你以為我忘記在楓葉一中時,你被朱老師掐着脖子的時候,像狗一樣狼狽的時候嗎?你說你不害怕?哈哈哈哈哈!當真是現在最好的笑話了。”
站在原地的謝青溪臉上也揚起了笑容,她腳步一轉,就朝着不遠處的白妍走去,直到站在白妍的面前。應道:“我害不害怕和你有什麼關系?白妍,你為什麼如此在意我?
你很讨厭我嗎,或者說。
你嫉妒我。”
“嫉妒你?誰會嫉妒你這樣一個白癡!”
衆人隻見白妍周身的紅色嫁衣驟然被風吹起,她的語調不住上揚,身後則是跟着成群結對的紙紮人。
那些紙紮人被點了眼睛晃晃悠悠地走在這座破敗的院中,一步又一步朝着謝青溪他們走來。這群紙人似被賦予了生命,唯白妍馬首是瞻。
漫天飛舞的砂礫中,謝青溪卻瞧清他們的臉頰上畫着濃綠色的妝容,眼睛瞪如銅鈴,宛若地獄而來的惡鬼。這些紙人的身子雖一個個薄薄的紙片制作而成,可力道卻有千萬分重,身形不被席卷的狂風擾亂半分。
紙人們宛若一支強有力的軍隊。
是首領者手中最鋒利的利刃。
系統大驚:【宿主!宿主!怎麼辦!怎麼辦啊?!這女人瘋了...這女人也瘋了啊!】
是。白妍瘋了。瘋的突然。瘋的徹底。
謝青溪甚至不知道為什麼,她看着頭戴蓋頭,身着喜慶的白妍,突然心中猛一震。這個衣着...這身裝扮!是自己曾經剛到殡儀館産生的幻覺。
目光下移,她看到白妍腳上的那雙繡花鞋。
——繡花鞋。
——貌似是自己親手縫制的。
院中席卷着大片的狂風,它卷起了地上的枯葉,而樹上挂滿已經熄滅的彩燈一個皆一個的爆破。發出砰!砰!砰!的聲響。以古井為分界線,白妍站在對岸狂笑不止,其餘人則是圍在血葫蘆沈竹心的旁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妍的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尖銳。她白皙的面龐上裂開自己的紅唇,她笑得停不下來,笑到臉上滑過淚痕。她踩着在正堂尋找到的繡花鞋,輕微向後退了一步,而後站直了身子。
今日,她必死無疑。
可她要所有人給她陪葬。
所有人!所有!
自己都要死了,還管什麼凜不凜的?!還管什麼謝青溪比自己有價值,要留下謝青溪...
此刻她的心中被滔天的怒意與妒火填滿,她恨!恨命運不公!恨自己不過隻是想活下去,為什麼...為什麼這麼難?她恨!恨時運不濟!恨自己不過想自由的生活,卻被亂世所逼入絕路。
她的身後,是成片的紙人。
這可是她那時在殡儀館,用墨筆一個個點睛出來的呀!
啪!啪!
白妍拍了拍手,身後的紙人齊齊朝她望去。隻聽白妍再一句:“前面這些是超市特價雞蛋!你們快去搶吧!快去吧!先到先得!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井邊抱着血葫蘆的江容根本沒聽清說的什麼,他依舊沉寂在自己無比悲痛的情緒之中。他顫抖地手碰住血葫蘆的臉,輕聲一遍一遍地呼喊着:“竹子...竹子...你醒醒...你醒醒...”
昏暗的景色之中,謝青溪不知何時走到了飯桌旁,當聽到白妍的話嘴角不住抽了一抽:什麼特價雞蛋?這些東西對老頭老太太吸引力這麼大嗎?
可她的手卻朝着桌下安置的酒桶伸去。
紙人們開始笑了,笑得扭曲。讓原本醜陋的綠色妝容此時更顯可怖。他們挪動着自己雙腳,一蹦一蹦地朝着有活人氣息的位置走去。他們由紙拼接而成,由秦老與數萬個幸存者制作而成。
如今,卻是白妍點睛,賦予了紙人們的生命。
“秦希,你怎麼來了?你推個破輪椅還好意思強雞蛋呢!?”
“歐呦,别說了。他家那個瘋媽,天天都不知道去哪了。估計又在偷男人。”
“哈哈,我說也是,他那個瘋媽一天不幹好事。這秦希沒被她餓死,都是有福氣。诶?你個小兔崽子秦希,你擠我幹什麼?信不信我打你!”
“我要這個雞蛋!我要這個雞蛋!”
...
在紙人的視野中,天空明媚,他們正在鎮子上趕着大集會。他們被一道聲音指引,前行到了一個商鋪處。開始人擠着人,紙擠着紙地挑選商鋪中框裡的免費雞蛋。
他們争吵,他們笑談。他們将手伸入框裡,一個個摸索自己想要的雞蛋。
在他們的眼中,謝青溪等人不過是圓的橢的雞蛋,有好有壞。不過血葫蘆般的沈竹心,就是雞蛋裡的壞蛋。沒有人想要這種惡心的雞蛋,沒有人會願意靠近。
白妍滿意地看着面前的景象,所有紙人瘋狂地踩着泥地上跳舞。他們追殺着院中的人們,将自己的紙片狠狠貼在他們的肌膚之上。随即将他們撕裂開來。
突然一個溫柔地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你生病了嗎?你為什麼這樣做。”
誰?
她猛然轉頭,卻對上了一雙溫柔的眼睛。
是季秋。
在紙人行動的瞬息,季秋渾身上下被紙人撕裂的鮮血淋漓。就連現在,他的身上還被貼着一些紙人。他的目光憐愛,忍不住伸手捧住了白妍的臉頰,繼續道:“你就算是壞女孩,我也喜歡你。但你能告訴我怎麼了嗎?”
喜歡誰...喜歡我?
白妍望着那雙溫柔的眼眸,似乎再次将自己溺斃一般。她想起與這個男人的瘋狂,想起了瞬間的悸動,她忍不住擡起胳膊用掌心貼住男人的胸膛。
哪怕有個貼在季秋胸膛的紙人,隔在二人中間。
白妍問:“為什麼喜歡我?為什麼會喜歡我...”
季秋回答她的,隻有鋪天蓋地的一個吻。
在白妍與季秋緊緊相擁,她所看不到的地方,謝青溪與林輕塵則是緊鑼密鼓地在飯桌旁忙活。
“你那邊完事沒有?這群紙人太多!貼在我身上的太多了!我快不能說話了!”
“快了!一點點!差一點點!”
站在圓桌對角處的林輕塵,神色揶揄的朝着對面的謝青溪應道。他的手中拎着碩大的酒桶,将酒水一點點灑在地上。而對面的謝青溪則是高高舉起手中的火機。
他看到對面緊緊相擁的兩人,則是輕笑一聲,鄙夷道:“這種人,怎麼配活在我所創建的世界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