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該?!”那魔隻是放肆大笑了幾聲,然後緊緊盯着淩元,“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嗎。”
“不行!”一旁的千蕊激動開口,“跟未成形的魔對視會被他看透内心!如果受了它的蠱惑很容易走火入魔!”
陸尋安聽到這話後緊張起來,上前拉住淩元的胳膊,“不要。”
“不用怕,相信我。”淩元知道它是什麼意思,可淩元偏想知道它能說出什麼。
淩元拍了拍陸尋安放在他胳膊上的手,待陸尋安松了手,他上前幾步對上了那魔的視線。
一瞬間,所有的人都消失了,隻剩下淩元和那團魔氣。
“你是淩元神君。”那團黑氣開了口。
淩元冷笑,“隻看出了這些?”
黑氣中的眼睛閉上了,仿佛在想些什麼,卻又想不透,表情顯得有些扭曲。
“那該我問了。”淩元開口,“你是怎麼形成的。”
魔睜開眼睛,笑着道:“你不是已經猜出來了嗎?”
“我想聽你說。”淩元眼裡是看不懂的情緒。
“淩元神君,你在人間這麼久,見過這樣的事吧。”那魔變化出一副畫面。
畫面裡是一個女子一生的縮影。
“她出生被扔在了路邊,被一個農戶收養,農戶養她到13歲,強占了她的身子,原來一開始他就是為了撿個童養媳回家。蝗災那年,農戶将她賣到了青樓。她想逃,被老鸨找人打的渾身是傷,為了存活,她忍着惡心養好傷,拼命地學習該如何去讨男人歡心。”
“可就在她成為了青樓裡最紅火的姑娘後,相府裡的三公子偷偷溜到荛州,召幸了她,她特意沒喝避子湯,懷孕後她以為自己以後會過上好日子,結果丞相夫人不願意接受一個如此髒污的女人給他們家生的孩子,他們把孩子扔到了井中淹死。她想去報官,卻被丞相夫人找的人滅口,在亂葬崗被活活砸死。”
“她真的很不甘心,她的鬼魂在無數的深夜痛苦嚎叫,我聽到了她的心聲,于是,我誕生了。”
畫面再度切換,是第一位死者的家,孟府。
“孟家的四姨太,她因為漂亮,被孟老爺寵愛的緊,可這樣難免會招到其他小妾的忌恨,他們在她房間放了把火,本來想害死她,可她命大,隻是毀了容。但是從那時起,孟老爺再也不會去她的房間,甚至看到她就厭煩,為了嘲笑她,那些人把她的面容特意畫成畫像,要知道一旦沒了寵愛,任何人都不會把她放在眼裡,連下人都嫌棄她。漸漸的,連她都開始恨自己的臉。”
畫面變為簡陋的木屋,衣着破舊的小女孩也就比竈台高點,卻要做一大家子的飯。
“這個小女孩才九歲,洗衣做飯種菜打掃,伺候了一大家子人,可他父親還是不滿意她,因為她是個女孩。隻要她犯了小錯,就會迎來父親的一頓打罵,甚至會把她關起來兩天不給一口飯吃。那日她去買菜,遇到了幾個小混混,把她的錢搶走了,還在小巷子裡侮辱了她,警告她不要說出去。可她一個受害者卻被自己的父親因為把錢弄丢而關起來懲罰,那晚她的下身一直在滴血,她疼的發抖,可沒人救她。”
畫面一轉,是黃小钰家,她的相公正在拿着燒火棍抽她。
“她是個人類眼中的好媳婦兒,一向本本分分伺候自己的相公,但因為她相公沒有生育能力,她幾年都沒能生出孩子。而那個無用的男人隻會怪她,他喜歡喝酒賭錢,喝醉了,賭輸了,回來就會把她打的渾身是傷。那晚,她相公輸掉了房契和地契,回來将她打的半死,她拼命的求救,沒有人會管夫妻間的事,更不會有人救她于水火之中。”
畫面最後切到葉府。
“荛州首富隻有一個女兒,人們都以為她享受了多少富家子女的幸福,可事實真的是那樣嗎?”
“葉老爺瘋一般的想要男孩,可他的姨太太們都生不出來,他上輩子造孽太多,這輩子本就是斷子絕孫的命,可憐那葉小姐,從出生便是一個商品,她被教育該怎麼去勾引皇城的大官家公子,怎麼去伺候那些達官貴人,隻因為他父親想成為皇商,想把生意做大跟皇家搭上關系。她想反抗自己的命運,跟家裡的下人私通懷上了孩子,以為這樣就不需要再嫁給那些人。”
“可她隻換來了父親的打罵羞辱,還害得心上人被父親殘忍殺害。他父親認為她失去了用處,便想要她的孩子。又怕女兒未婚産子被人指指點點,便強迫女兒剛死了心上人就去招親,她每日都痛苦的想要尋死。”
眼前的畫面結束,那團魔氣突然靠近了淩元,停在他眼前,“她們最痛苦的時候,我出現了,我告訴她們,把你們的恨意、屈辱與不甘交給我,等我成型那天,我會殺了這些人給你們陪葬!”
“淩元神君……神君?”它輕蔑的嗤笑了聲,“你們配嗎?我才是她們的神!我結束了她們的痛苦,我還能幫她們殺光所有欺負她們的人,而她們隻需要滋養我成型就夠了。”
魔氣圍繞着淩元的身體轉動,在他耳邊喋喋不休:“你們這些所謂的神仙才是最虛僞的,說着為了萬物蒼生,可你們連這些苦命的人都救不了,那些小恩小惠,憑什麼能坐到九重天上受世人敬仰。”
淩元不知道想起了什麼,他眼裡帶了抹嘲諷,“是啊,你說的沒錯,神仙是最虛僞的。”
“即便我知道有些人是如何惡劣,我依舊要守護他們。”淩元苦笑,眼神變得幽遠,“隻為了那可笑的命運。”
“諷刺的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在他們迎來自己的天命之前,我們隻能做個旁觀者,真是可笑。”
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淩元的眼神有些失焦,好似被迷惑了一般。
那魔在淩元身後咧開嘴笑起來,這麼容易上鈎,也能謂之神?真是個廢物。
“多謝。”淩元突然轉身看着那魔,眼裡又複清明。
“我今天就是想聽你罵我一頓。”
“什麼?”那魔還沒來及疑惑,就看到淩元向他一步步走來。
他伸出手,手心之中化出了把通體泛着幽幽藍光的劍,他緊抓住劍柄,一劍穿透了魔的額頭。
“你該取的從來不是那些女子的命,她們已經死了,即便你殺光了所有人她們也看不到。自始至終,該死的都是施暴者。”
淩元抽回劍,那劍憑空消失,隻留下一抹幽藍色殘影。
“若你殺的全是該死之人,我說不定還能超度超度你。”
淩元貼近魔僅存的一張臉,“我從來都不是什麼你以為的清高之神,否則,我為什麼要披着人類的皮活在人世間呢。”
“你現在看到了吧,我的過去。”淩元略顯嘲諷的笑了聲,眼中冰冷的沒有任何情感。
剛才他封住了自己的過去,那魔根本窺不到,如今他解開了封印,讓它臨死前看個明白。
那魔張大了嘴巴,瞪着雙眼,仿佛很是不可置信。
“你……你……”
它的臉逐漸裂開,散成了碎片與陣陣黑煙,消失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