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惜見看這處顯得荒僻,也不願再前行,回身便走,邁出兩步,忽覺腳下一硌,旦聞得輕微的脆裂聲,不遠處又傳來一聲聲貓叫,柳惜見從懷中掏出火折子晃亮,往地下一照,隻見道上是顆踩了碎成幾瓣的炒蠶豆,旁還有幾隻棕色螞蟻。不遠處一棵芭蕉樹下,有口井,上頭被青石闆蓋着。井壁上,不知何故,套了粗麻繩。
一隻黑貓忽然從前頭草叢中蹭了出來,向柳惜見過來。柳惜見幼時被貓抓傷過,是以向來不喜貓,見那貓來,當即又往回走去,遠遠把那貓抛在身後。
這往後,愈靠前,愈荒蕪,道旁原種着玫瑰,但已盡被長草蓋住。自進了這大宅,隻見處處繁麗,還不曾看到過這樣的地方,她一時覺奇,便想看這裡是什麼地方,何況身後有貓,當下依舊前行。
走得七八十步,已近盡頭,再行幾步,便見一個月洞門,拐個角,見一院門,隻是卻不同别處,那門上未有什麼燈籠照明,門自也是閉着。
柳惜見走出半裡來路,見前面隐隐有光亮,這才把火折收了。又過一個轉角,忽見前頭兩三個人在那處燒了盆火,柳惜見恐被人瞧見,閃身回躲,隻聽前頭人道:“楊姨娘,你拿了錢快走,别回來吓唬咱們了。”
柳惜見心道:“什麼?”探出半個頭去看,這才見清那幾人是在燒紙錢,一男兩女。
過得片刻,那年長些的女子道:“這要是咱們自個兒家,定要請人來做法事,可偏偏做不了主,幫主又聽不得這些鬼啊神啊的事,去找他們說了也隻是挨罵。”
那年輕些的女子的道:“是啊,楊姨娘生産時血崩而死,她的丫鬟又是投井死的,那口井後來還幹了,都有怨氣,定是回來了。”
那年長的女子道:“什麼投井,說不準是給夫人的人推了下去的,哼,還有那莊姨娘,這時可是得意得很,快越過夫人去了,我瞧着,她下場未必會比楊姨娘好!楊姨娘總還是個好人,死了都鬧得這樣兇,那莊姨娘,真有那麼一日,不知會怎樣呢。”
那年輕女子道:“嫂嫂,這些話可别亂說。”歎一聲氣,又道:“不過,咱們何時才能調去别的園子,這處實在叫人害怕。”
那男的丢了一把紙錢進火盆裡,道:“少自個吓唬自個兒。”
那年輕女子道:“大哥,别逞能,你若不怕,又怎麼肯随咱們來給楊姨娘燒紙錢哪。”
那男的道:“不是你們姑嫂拽着我來的嗎?”
那年輕女子又道:“大哥,别不信。昨兒一早起來,不知怎麼的,那門前的廊上便有幾滴血。今兒才從廚房裡端回來的蠶豆包子又都不見了,就連嫂嫂的補血藥也不見了,邪乎得很。”
那年長些的女子道:“就是啊,其他的都還好說,要是吃的,那興許還能是給人偷吃了,那補血藥,苦不拉叽的,哪個好好的人會去拿來喝。”頓得一頓,她接着道:“隻有楊姨娘,生前血崩,定是見我那藥也是補血的,讨了去了,我昨晚又夢見楊姨娘,不是什麼好兆頭,你别不信。”
柳惜見暗暗好笑,正在這時,身後的牆内又傳來一陣貓叫聲,倒是吓她一跳。跟着聽得前頭人道:“你瞧瞧,楊姨娘死後,她養的貓都生了一窩了,又勾了幾隻野貓過來,這幾天叫得最歡最勤,定是楊姨娘回來了。”
柳惜見思想道:“這近處,原來是那個楊姨娘的住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