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無敵手後,廉孤飛已多年不使劍,這些年,便是偶爾傳小輩們劍術,使過這“狼煙四起”,也覺無甚。但此刻與人對招,對面人又是和曾經的同門大有幹系之人,一時見一思百,念起父母恩師,妻兒兄長,及那故去同門,竟是心底發酸,悲苦怨憤齊至,忍不住便高吼了一聲。
此聲來得突然,又是刺耳驚心,不少人都被吓了一跳。
化恨将成禮昔日所傳劍法一一施展開來,劍光如虹,奇展變化,看得各人目眩神迷。公羊伐與卿柒靜道:“果然與十餘年前譚清兄弟曾使過的同源。”
卿柒靜窺見不遠處鄒無晉神色緊肅,忙拉了拉公羊伐,公羊伐原還不明其意,但見卿柒靜眼光是對向鄒無晉的,當即也會過意來,不再言語。
鄒無晉卻沒把卿柒靜、公羊伐二人的言語聽入耳中,自見化恨使了“狼煙四起”那一劍式來,他心便靜不下,後又見化恨使出“揮鞭萬裡”“紅蓮相倚”“雲攬月”“輕鷗盡來”等劍招,更是思想紛亂,隻是看化恨出劍不及譚清兄弟流麗疾準,傷敵之能亦是打了折扣,不免覺可惜,越是看到後來,越有此感,不由便想道:“若是那兩人還在,與這瘋子對打,便不會如此費力了。”微微一歎,又想道:“他們兄弟十多年前功夫便是那樣,若是活到如今,不知是怎樣的風光。”
正在思想間,忽聽得廉孤飛道:“不對,不對,你這一招‘東方吹破’使得不對。”
化恨道:“哪裡不對!”口上發問,手中招式卻不停下。
廉孤飛也一面接招,一面說道:“這一招‘東風吹破’,名雖叫東風,可從實際說來,卻是從海上來的東南風,你出劍當偏着幾寸,刺我的側腹亦或是左肋,可你偏偏刺我的正腹部位,如此與起始勢有逆,你出劍便遲了,又費力,待你劍到,我早躲開了。”
各人覺奇,心想,哪裡還有人教敵人殺自個兒的。
跟着又聽廉孤飛道:“不過,當年你師父這一招便是老使得不對,他又總改不過來,總被師父說,難怪你也這麼使呢。”
化恨卻聽不進,不答言,也未停手,仍是一招招攻向廉孤飛。
鄒無晉暗想:“‘東風吹破’這一招沒聽他們說起過,當是當年他們沒在咱們面前使過。”
又拆了三十餘招,化恨再使了一招“東風吹破”,隻是刺的又是廉孤飛的正腹,廉孤飛道:“哎呀,又不對。”言罷,身子微側,左手手腕一轉向上,拿住化恨右腕,跟着輕輕用勁一捏,化恨右腕一痛,忍不住便松了手。
他手上那劍落下,廉孤飛随手一接,拿了在手,道:“你看好了,‘東風吹破’需得這樣使。”言罷,便将這一劍招原原本本使來,衆人所見,他将劍輕轉,跟着一抖斜斜指刺化恨右肋下。
方才各人看廉孤飛竟在與化恨激鬥之時從他手上搶過劍,已在驚駭。這時看廉孤飛出劍刺向化恨右肋,諸人又是大驚,隻怕廉孤飛一劍便将化恨刺死。隻是驚心未到底,便見廉孤飛頓住,定睛細看,見尖劍隻是抵在化恨肋部,并沒刺入他體膚,衆人這才松了口氣。
化恨怔愣半晌,自知敵不過廉孤飛,想那許多師兄弟的仇不能報,心下悲涼。
化明看無事,卻沒由來的一陣慌,低首捶了兩下胸前,猛地裡一陣驚呼入耳,四面嚷聲起落無定,他把眼睛一往前放,卻見化恨眉間一點紅,整個人直直往後摔去,終是“咚”的一聲重重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