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澤細細回思,才隐隐記起了鐘頤臯這人,心内暗道:“金起陸到底是死了還是活着,他沒來,可他弟子來了,且瞧着這喜氣樣,不像是金起陸有危難的樣子,難道惜見那一根毒針,是白白紮了。”正在思緒紛繁之際,又聽化真方丈道:“先師猜測鄭朝皇帝想趁鑄劍一事除掉廉航,還有一根據。”
來不眠道:“什麼根據?”
化真道:“廉孤飛的第一位夫人,也就是那鑄劍匠師的女兒,論家世,這女子是遠遠不夠做廉家女主人的,可是,鄭朝皇帝卻給她和廉孤飛賜了婚。照常理,廉孤飛與這匠師同做一件秘事,還是威脅到鄭朝大利的,為免這些人結黨營私,該當警惕其相互來往才是,可皇帝竟親自賜婚,把這兩個知曉他大秘聞的人綁到一處,那不是正好一同對付麼?”
各人聽了,有的覺是想得多了,有的卻覺有理。
化真道:“此不過是先師事後的猜測。”
金木心道:“大師,那當時廉孤飛他們被皇帝指做刺客叛徒,後來是如何脫身的?”
化真道:“當時宮中的侍衛全被叫了來,把廉孤飛和師父團團圍住,而師父和廉孤飛因年輕,又是效忠鄭朝多年,事出倉促,都也沒想到這其間種種悖于常情之處,還叫喊冤枉,後來他兩個被枷鎖重鍊纏身,丢入牢獄之中,唉,真是年輕沒見過世情險惡,直到那時,兩人隻知皇帝要殺自己,但當中的細端,都未想得明白。後來兩人想憑内力掙斷束縛脫身,可鎖住他們的索鍊比尋常的要粗重,沒掙得斷。”
“過了半日,廉家和那鑄劍師家便被抄了,事由皆是勾結蕭軍。此後兩日,便是刑部的不斷審訊,廉孤飛的母親受不了刑,死在獄中,而廉家的下人,有的受不住拷打,胡亂污蔑,最終把廉孤飛的罪定下,而皇帝的處置,便是斬立決。從抓人到行刑,相隔不過四日。”
廖雲嫦道:“如此倉促,便真是有異了。”有人在旁應和。
常澤道:“廉航總是為小鄭國立下汗馬功勞,廉孤飛是他獨子,朝堂之上,便無人為廉孤飛求情嗎?”
化真道:“不知道,那時師父和廉孤飛在獄中,不知朝堂上情形,也不知有沒人看在廉航元帥的面上,給廉孤飛求情。”
鄒無晉道:“皇帝真動了殺心,求情又頂什麼用。”
來不眠道:“哎,還是咱們這些江湖人好,自在。”
場上又是一片附和之聲,待聲音平下,化真道:“行刑的地方,是在涼州城西市的菜市口,那裡離囚禁師父他們的牢獄其實不遠。行刑那日,師父和廉孤飛被鎖在囚車之上,用馬車載着過去西市。一些不明真相的百姓,竟真被蒙蔽,以為廉孤飛通敵,以為師父是叛徒,不住往他們身上扔雞蛋菜葉狗食。”他語氣,隐隐然竟有一絲憤意。化明等僧人從未見過師兄有這些心緒,心中微驚。
化真仍在道:“師父說,到了半途,廉孤飛便哭喊說‘廉孤飛,你瞧瞧,這便是你效忠的君主,父親啊,你瞧瞧,這便是你守護的百姓。’師父卻是什麼也不能喊,他父親真是反出了小鄭國去的,廉孤飛罵了皇帝一路,最後那些押他們去刑場的人不知是怕什麼,便随意取了一個叫花子的破鞋,塞到廉孤飛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