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守義道:“正是。”
朱婆婆道:“把你們全家東西湊了,可也賠不上我蝕掉那些銀子。偏你們的命,又不值錢,唉,怎麼算都是我老婆子賠了。”說着似乎甚覺痛心,緩緩閉眼偏頭。
竺守義斥道:“無恥賊婆,年紀一大把了,還幹這樣害人的營生,便不怕死後入十八層地獄受苦刑麼!”
朱婆婆哈哈大笑,說道:“生前的事生前論,死後的事死後論,如今,我隻論生前的事,你們還是想想,如何把我那錢還來吧,不然……哼哼,叫你們家門不甯!”
竺守義還待再與朱婆婆争辯,竺守忠拉了拉他手,竺守義這才閉口。竺守忠微微行往前半步,道:“那箱契據,究竟是前輩的呢,還是那婁天下的?這可要分說明白。”
竺婆婆斜眼睨着他,道:“你怎恁地多事!”
竺守忠笑道:“不過是要問個明白罷了。”
朱婆婆道:“那老身明白告訴你,婁天下收上來的錢,都是要交到老身這裡來的,他的便是我的,大俠可明白了?”說罷一挑眉毛,瞪視竺守忠。
柳惜見心道:“竺大俠可真厲害,這便明了那婁天下背後人是誰了……不過,這朱婆婆又是什麼來頭?”
一旁,敖天龍心底卻是一震,定定瞧了那朱婆婆,想道:“莫非是她?”
各人心有所想,朱婆婆卻隻是為了讨債來,見竺守忠面上含笑,言中卻是與此無關之意,正是一頭火,又說道:“如今明白了,要說說怎麼還錢了吧。”
竺守忠道:“這是自然。”
竺瑤玑見大伯這樣說,忍不住道:“大伯,他們不幹不淨搜刮來的錢,害人不淺,管她作甚!”
朱婆婆扭了頭去看竺瑤玑,冷笑道:“倒是讓你逃了,這會兒卻來阻我的事。”
竺守忠心頭一跳,聽她這話機竟像是自己兩個孩子沒躲過追拿被她捉了去,竺守忠雙眸顫了一顫,穩下心神,道:“瑤玑,損了人家東西,自然是要賠的。”
竺瑤玑不解,自己這素日正義凜凜的大伯今夜如何會是非不分,頓足急道:“大伯……”竺守義卻知自己大哥一向不為無用之事,不待竺守玑說完,便拉了她退後,道:“瑤玑,聽你大伯好好說。”
竺瑤玑氣得發怔,想自己堂兄燒的乃是敲詐百姓錢财的票據,一毀不知能救得多少人的血汗錢,那是大大的好事,一時義氣上心,也不顧父親,走到朱婆婆跟前,道:“老婆婆,借小錢,收大利,你們放債逼得人家賣妻賣女,家破人亡,吸人血食人髓,這惡事做得已不少了,勸你積點陰德,說不準還能多活兩年。那些收來的不義之财,能散則散。江湖正道之士衆多,等你名頭揚出去,哼哼,大夥找上門來,聲張正義,你一把年紀了,未必遭得住。”
竺守忠、竺守義也不攔她,隻等她說完了話,竺守忠方道:“前輩見諒,小孩家性子沖,說話急。”說着,同竺瑤玑道:“瑤玑,你退下。”
竺瑤玑還想再同朱婆婆理論,卻被竺守義拉了後退。
朱婆婆哪裡把竺瑤玑看在眼裡,她說的話自也不放在心上,隻覺好笑,說道:“還錢,旁的老身一概不論!”
柳惜見瞧了瞧竺瑤玑,心道:“果然是有爹娘被護得太好,同此逐利之輩說這些哪能中她痛腳。”一面想一面搖頭。
那熊大夫坐觀當局,隻覺煩心,不住思想道:“何時方止何時方止。”
張相不喜江湖上那些正道,此時正盼朱婆婆能收拾了竺守忠、柳惜見一幹人等。清溪小孩心性,愛瞧熱鬧,竟望着兩夥人吵得越兇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