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惜見道:“為什麼?”
小青又道:“娘很累了,我再不聽話,她會傷心的。”孫紅一旁默默流淚,明千霜已知小青從前家中的景況,想她母女二人處世不易,更能互相體諒,小青小小年紀便有這份心,多的也是不幸所緻。
柳惜見道:“我師父是武林中的一号大人物,他名望深重,肩上又有極重的擔子,首先便要樹威立信,不能壞了門中的規矩。也因此,他對弟子門人管束極嚴。定了許多門規,這有一樣,便是不得他允準,擅自收徒弟傳武藝。你說,我要是破了他立下的規矩,那算不算是不聽他話,是不是也惹他傷心了。”
小青點點頭。柳惜見又道:“我師父是二十六歲才開始收的徒弟,他當時能收徒,那是因他武功已經很厲害了。這裡有兩個道理,第一,咱們為人子女徒弟後輩的,要懂禮,做事不能越過了父母長輩,放到我這兒呢,便是不能越過師父,也可說,不能大過師父。我師父是二十六歲才收的徒弟,我如今二十一歲便收徒,若還是在他沒授意的時候便收,那可一下子壞了兩個禮數,一個是長幼之禮,一個便是我方才說的門規了。你這可能明白?何況,我是師父最小的弟子,上頭還有五個師姐師兄,他們也都還沒收徒,我不能狂妄自大,便先收了徒弟。”
小青大的關節全是懂的,當下點一點頭。
柳惜見續道:“我年紀輕,許多師父教給我的功夫還沒能學得精,咱們門中,有拳腳功夫,有刀法劍法,槍法棍法那也有,那真是十八般武藝了,可是我學是多撿劍法來學,其他的武功便疏漏了,就是劍法,我自個兒所學所成也好得有限。要是教你,我不見得有這個本事,隻怕會耽誤了你。”
小青聽到這兒,隻以為她不收自己,不禁黯然。雖說她也明了柳惜見話中意思,隻是識人不多,柳惜見又是個親切熱腸的,隻怕錯過了這一人,無處尋個再如她一樣性子的師父,便傷心起來。
柳惜見道:“小青,我所屬門派叫萬古山莊,咱們萬古山莊的祖師爺那原來是讀書做官的,這麼吧,他後來開宗立派,傳下來的宗風門風裡便有什麼君子之道,仁禮大義,以和為貴,莫妄言,莫逞口舌,寬容恕人,便是他們仁義禮智信忠恕孝悌那套繩準,總是好的,可究竟有許多我也不能做到。”
明千霜冷眼看着,心想你師父也未必就做到了。
柳惜見不知他心中所想,自顧說道:“學武功那不單真隻是學着鬥架拳腳,宗風脈傳,道義所關,正氣所在那是不能缺的,要是隻傳武功,那未必傳得長久,這一門一派,指不定在什麼時候便沒了。我好歹是萬古山莊的弟子,總要為傳續宗脈慮想,我自己武功和宗風習學都還欠缺得緊呢,又如何能教别人。”
她沉吟片刻,正色道:“你柳姨如今的武功德行實在不夠做你師父,總要一個最好的師父,才能教出一個最好的小青,是不是?”
小青“嗯”地應了一聲,柳惜見望着天,說道:“六年,六年後,小青,你若真要拜我為師,便讓柳姨再學六年,等我功夫和德行都有長進了,性子沉穩了,那會兒再來教你。”
小青興喜不盡,道:“真的?”
柳惜見道:“真的。”她略一思索,又道:“你如今九歲,十五歲學武那也還不晚。隻是怕你等不及,或是中途又遇了個比我更好的師父,要是死守六年,那于你也是一種耽誤……”她說到這止住,又陷入沉思。各人瞧她,也不敢出聲擾亂,過了半晌,柳惜見又道:“也不能死待,這六年中,倘或你遇了個正派的、武功又強的人,要另拜師父,那也是可以的……”
不待她說完,小青便搖頭道:“不,我就隻拜你這一個師父。”
柳惜見不知為何,聽她這樣說也大是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