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岫看柳惜見聽得高興,便連簿上各人的評語都說了,柳惜見聽到祖父的評文時,暗暗生奇:“爺爺在鄭國時領兵出征,這前生戎馬倒是不錯的,可是這事知道的人不過咱們一家,這風雲簿篆刻人是如何知道的?”
楚雲岫看柳惜見面露疑色,問道:“師姐,你怎麼了?”柳惜見回過神來,用言語搪塞過去,楚雲岫未在意,接着将那簿上人的評文說了。末了,又道:“隻是明師兄和菩提尊者的頁面是空着的,隻有名字。”
柳惜見道:“也難為他們,能打聽得這些人的生平。”她想了想,又道:“這上頭有明師兄的名字,他們方才見我使出明師兄的劍招,是認出來了的,想來,他們早和明師兄交過手了。”
楚雲岫點點頭,道:“嗯,且明師兄是勝了他們的。”
柳惜見默言片刻,再道:“風雲簿這是給武林人物做傳哪,也好,世人都曉得給帝王文人大臣寫史做傳,咱們武林人卻沒有,這風雲簿倒是補了這一缺憾。”
萬古山莊多人得在風雲簿上留名,楚雲岫心頭暢快,面上便一直挂着笑,隻是想起明千霜,又忍不住多口道:“明師兄的武功這回咱們到徽州去奪劍,我是見識過了的,算來,也該和師姐你和常師兄差不多。就是吧,明師兄老冷着臉,咱們都不敢和他說話。”
柳惜見點點頭,但想明千霜兩次救了自己,忙又搖頭道:“師兄他……他……是不愛和人說話,可是,心地卻是極好的。”
楚雲岫忙道:“我知道,我沒說師兄心地不好。”
柳惜見道:“我曉得我曉得。”言罷,又道:“楚師弟,你記性很好嘛!隻一會兒便能記得住風雲簿上這麼多人。”
楚雲岫道:“也有些沒記得的,師父小時候要我們背藥方藥名,背湯頭歌訣,若是背得不對,他可是要打手心的,咱們可不敢懈怠,慢慢的,這記性便練出來了。”柳惜見捂嘴偷笑。
楚雲岫道:“咱們又要學醫又要學武,可也不容易呢。”
正說着,兩人見前方平地上豎着塊石碑,碑上刻漆了“祭天崖”三個朱色大字,楚雲岫道:“原來,這地方叫祭天崖。”
柳惜見忍不住笑道:“可不是麼,咱們方才可差點便祭天去了。”
楚雲岫也哈哈大笑。兩人行了兩刻鐘的功夫,到了原先歇息的溪邊,柳惜見擡頭一看,天色尚早,便道:“楚師弟,方才你和殷流鏡相鬥,他的招式有哪些你是沒法拆解的,你說來,或是使來給我瞧瞧,我講與你明白。”
楚雲岫大喜,當下忙把自己拆解不來的劍招一一給柳惜見試演了出來。柳惜見看了他試演的劍招,自己當時能拆解的,便拆解出來給他瞧了。略難的,她便自己拿起劍來,舞演思索,或是與楚雲岫對拆,直至得了破解的法子,方才作罷。再有實在不能破解的劍招,兩人便說回去了找師長們請教。
楚雲岫得了柳惜見指點,許多往時今日遇到的難題都得解了,心中越發喜興,隻如陰了許久的天突然出了太陽。
柳惜見與他解惑,自己也有所得,同是欣喜。這一時,她正瞧着楚雲岫試練劍招,蓦地裡聽身後不遠處似有“簌簌”之聲,這聲音一過即逝。此刻并沒風吹來,又有異響,柳惜見心中不安,向楚雲岫看去,隻見他專心練劍,便也沒出聲叫他,當下合了雙目,運起内功,細細凝聽身後動靜。
她雙耳微微扇動,聽了半晌,果聽得身後兩丈遠處傳來人淺淺呼吸之聲,甚至她還聽到了一聲冷笑。柳惜見暗道:“這人來的動靜微不可辨,輕身功夫必定不差,不知是敵是友。”她定了定神,看着楚雲岫,楚雲岫正使出幻音劍中的一招往前刺去,柳惜見道:“楚師弟,你這招使錯了,你拿劍來,我試演給你看。”
楚雲岫收了劍遞過來給她,柳惜見拿過劍,站起身來,依着楚雲岫原先使這劍招的樣子,先将劍斜劈出去,倏地折轉自左,這劍招後來本該是前縱刺出,柳惜見卻将身後躍,不住往身後的樹邊靠去。
楚雲岫看柳惜見所使的這招與師父平日裡教的大不一樣,那是疑惑陡增。
柳惜見卻哪裡是給楚雲岫糾錯,不過是借個由頭想探一探身後樹上藏的是什麼人。她時而後退,時而舞劍跨往左邊,待離了那樹稍近,忽将長劍豎起,縱跳往右。
蓦地裡,劍身中映射出一片赤褐色衣角。柳惜見心中打了個突,她腦際想起初上祭天崖時,所見蒙浮差穿的衣裳便是赤褐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