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呂二人均跳了開去,各人定睛一看,呂山頭上幾縷散發飄墜在頰邊,柳惜見襦裙下擺被削去一塊布,兩人手中劍各斷了小半截。
店中一時靜下,無人言語。萬古山莊弟子心都提到嗓子眼,未暇有思,又見呂山、柳惜見兩人纏鬥在一處,兵刃交撞,每一下都驚心顫人。緩回神來,萬古山莊弟子和金門弟子各給柳、呂二人擲去一劍,他二人得了新劍,忙将手中斷劍棄了接着過招。
呂山斜劍外掠,刺傷柳惜見右手,柳惜見換了左手拿劍。呂山再出劍刺來,劍尖直逼柳惜見腰腹,柳惜見後避之際,一劍猛砍在呂山劍身之上,呂山猝然飛出一腳,向柳惜見右腋下踢來,柳惜見左手掄起劍,往呂山腿上劈下。呂山一驚,暗贊柳惜見變速奇絕。他腳踢不成,忙出左掌往柳惜見肩上打去。
柳惜見此際已被逼至櫃台,見呂山右手出劍刺來,左手成掌擊來,柳惜見斜眼見櫃上橫放一算盤,忙将那算盤掃了出去,撞上呂山左掌,左手劍上使出一招“北風細鳴”,急急斜戳向呂山手肘。
衆人見得那算盤一與呂山左掌碰撞,“嘭”的一聲便即盤碎珠落,如雨灑将下來。珠聲落響中,又起了“嘶啦”一聲,卻是呂山袖子被柳惜見用劍劃拉扯斷了半截。柳、呂二人各自心慌,柳惜見從前使這招“北風細鳴”擊敵,便沒有失手的時候,此刻卻隻斷了呂山一隻袖子,暗暗不甘。那呂山也把常勝将軍做慣了,素來與柳惜見這樣的小輩相鬥,未有能近自己身者,今日卻被柳惜見削發毀衣,若一有不甚,便是身死手斷之厄,心下也正驚亂。
柳、呂兩人頓了片刻,便各又揮劍相向,客店中諸人眼睛也不敢眨一下,隻恐錯過精彩。白珍見柳惜見連連後退,問梅渡言道:“梅大哥,幫幫柳姑娘吧,她快沒避的地方了。”
梅渡言道:“不急,霏兒雖在退,招式卻不亂,呂山急攻,但略顯急躁,且再等等。”白珍不懂,跺了跺腳,重又向下看去。不多時候,便見柳惜見還了一招,急從櫃台旁一扇小門中溜了出去,呂山急追出去。
店中人見呂、柳二人往後面去了,如蜂擁上,那小門一時被層層圍住,久不通路。萬古山莊弟子趕不上去,被堵在後,心中既擔憂柳惜見,又嫌棄西邊這些武林人起哄搗亂。
梅渡言看那門前被圍得水洩不通,心下正急,忽聽□□傳來“铿铿铮铮”的兵刃碰撞聲,靈光乍現,忙同萬古山莊弟子道:“回房,從客店窗戶去!”言罷,忙攜了白珍手回房去。萬古山莊弟子得他指點,也紛紛上樓回房,從客房的窗口躍下庭院中。
衆人到□□院時,見柳惜見與呂山鬥得比先前越發緊了,西邊的武林人士及金門弟子一小半也從那小門中擠了進來,米小七、巴山彥、冼文傑三人站在最前,慕容敢、盛綠水、宋八醜、沈恪北四人便在其後。
店中客人早聽了動靜,不少人也在窗前眺望。
各人見呂、柳二人又複使快劍,隻是這時攻守易勢,成了柳惜見急攻,呂山穩守了。卻是柳惜見自知自己長處在快劍,可與呂山一拼,到了□□,便使出快劍急攻,迫得呂山隻能自守。衆人又隻見兩個虛影重重白光,梅渡言瞧了一陣,暗贊萬古山莊快劍之厲。
柳惜見看先前客店中人似已全來,瞥了一眼廊下的水桶,腳下移步,漸将背對向梅渡言及一幹同門,面向金家弟子及西邊武林群豪,慢慢前移,與呂山二人漸近了西邊武林群豪所在之處。西邊武林諸人正暗自慶幸可趁近看得真切,隻見柳惜見忽而縱起身,淩空一劍向呂山砍下,呂山橫劍來擋,兩劍相撞,“铿”地一聲響,劍上撞出幾點星火。
呂山往廊邊退去,柳惜見身一落地,腳下便即踢起一桶水往呂山身上灌去,呂山見水潑來,擋了視線,身前風聲大起,隻怕柳惜見趁機傷己,又後退兩步。涼水觸身的一瞬,忽覺一陣奇寒緊跟而來,鑽入骨髓,呂山大駭,情急中這才覺出柳惜見用心,将想要運功抵禦,寒氣愈重,又覺身前如被什麼箍住,眼往下一瞥,隻見自己身前已被冰塊裹住,此刻手腳僵硬,一時掙不開,驚心之下見前方一陣寒霧噴來,越發難見東西,猛然間後頭來了陣風,直奔後腦。他心急,卻被寒冰裹住,身上木僵僵動不得,身後那陣風穿過腦,他眼前開出朵紅花來,那花由暖變寒……
柳惜見連踢了兩桶水,西邊武林群豪忽就見呂山被冰塊裹覆,正感寒冷,片刻間白霧生湧出來,衆人眼前被迷,再見不到前景。隻最前的米小七和巴山彥及其後的宋八醜覺前方一股大力将自己手中兵刃抽出,隻餘空鞘,他們身旁之人不覺,他幾人逢此奇變卻是一驚。
這一陣白霧一起,衆人看不清眼前形勢,人聲也雜起來,諸人七嘴八舌,忽聽柳惜見“啊”地叫了一聲,接着響了兩下兵刃落地之聲,又聽柳惜見怒道:“米小七,有本事光明正大打一場,暗箭傷人算什麼本事!”
有人問道:“怎麼回事?”有人答道:“我哪知道?”又有人道:“是萬古山莊的摩冰掌。”
各人一凜,不遠處的濛濛飄霧中隻隐隐見得一人抱了一大石塊立着,全不知出了何事,那米小七心中更是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