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珍道:“那後來怎樣呢?”
柳惜見悠悠道:“後來,我祖父在外幫車家招募人馬,統軍練兵,在大青山屯糧拓荒,受小鄭國軍民推戴,就是籠絡西域小國共抗蕭朝,也是祖父提出的計策,而後更是親力親為。可是,便是他在小鄭國人心中的分量重了,才害得他受車家的猜忌。”說到這,柳惜見住了口。
白珍已猜到後來事情,梅渡言道:“朝廷裡的事便是這樣,要遇到一個胸懷寬廣的君主可不容易。”
柳惜見歎了口氣,說道:“四十八年前,車鼎空的父親車鎏去世,小鄭國便由車鼎空管治……”她冷笑一聲,續道:“用他們的話來說,是車鼎空繼位,可那時他才十一歲,小鄭國的許多事,倒都是車懷素做主的。”
白珍略一思忖,道:“我瞧着小鄭國許多人都敬着車懷素這個長公主,可不止是敬了,小鄭國的什麼将軍、兵衛都聽車懷素調派,難道說她有這權,便是從那時起的。”
柳惜見道:“小時候我聽祖父說起,是這樣不錯,可是我終究沒在小鄭國待過,這事恐怕要問梅大哥了。”
梅渡言笑道:“你倒會把話引到我身上來。”口中雖如此抱怨了句,這卻也答道:“車鼎空性子偏軟,用人之能是不如師父……不如長公主的,他自己心裡知道,車鼎空又是從小被長公主帶大的,便事事依從長公主。”他一身本領是車懷素所授,叫慣了車懷素師父,如今仇隙越發添大,稱呼上卻還難改得過口來,不合稱車懷素師父,卻也不願直呼她姓名,便改口叫車懷素長公主了。
柳惜見道:“車鼎空、車懷素掌了權後,便加緊要我祖父傳授他們武藝。祖父一時間不明白,但念着是君命,便隻能緊趕着傳授車懷素武功。車懷素急催,祖父在兩個月内,便将自己會的武功全傳給了車懷素。”
白珍皺眉道:“我雖沒學過武功,但學過琴學過舞,萬事非一日之功,不論身懷何能,但凡技藝精深的,都是日月磨煉而來,他們傳授給下輩弟子,更不會圖快圖急,有時候弟子們學得心急了,做師父的反會罵弟子不踏實呢。這兩個月學完所有武功,是不是快了些。”
梅渡言道:“珍兒,你說的是個道理,可那時師父急着向談爺爺學功夫,是另有用意的。”
白珍提了提缰繩,道:“什麼用意。”
梅渡言瞧了柳惜見一眼,柳惜見點點頭,他方說道:“長公主那時便有了除掉談爺爺的心思,可她在談爺爺那裡學的武功還沒學全,這才急着催談爺爺教她功夫,以她公主之尊,再加上車鼎空下旨要談爺爺教,縱是拔苗助長悖了習武的常道,談爺爺也不敢違背聖旨。長公主也不是想一時間便将談爺爺的所有武功學會,她隻是為了記下各樣武功的口訣要義和一些精奧處,再把招式練成,餘下的等來日慢慢去琢磨。”
白珍道:“這麼說,她是想殺了柳姑娘的祖父,又想學全柳姑娘祖父的武功,這才心急。”
梅渡言道:“便是這樣。”
白珍暗道:“原來,這人的心那時便那般毒了。”片刻後說道:“長公主便隻是為了談将軍得民心便要殺了他麼?”
梅渡言道:“珍兒,為君主的最怕的便是臣子比自己得民心,有威望,那時談爺爺便是這樣。我後來聽長公主說,殺談爺爺,其實車鎏在位時便想了,可惜那時車鎏猶疑不決,他要歸天時,怕車鼎空年幼,鎮不住下面人,便想暗殺談爺爺。可長公主知道談爺爺武功蓋世,要暗殺他不易,便勸車鎏棄了這念頭,隻是長公主也怕談爺爺勢大,威脅到皇家,一直也沒撂開除掉談爺爺的事,暗中謀劃。”
白珍想史書上所見君臣猜忌果是如此,也暗暗歎息,半晌才道:“那長公主學了談将軍的武功後,便對談将軍下手了麼?”
柳惜見點點頭,道:“車懷素學得功夫後,便在策動修狐暗殺我祖父。那時祖父是極信重他和西門重覺還有梅大哥的祖父的,三人中,又是這修狐花花腸子最多,因此,車懷素最先去挑動他。我不知修狐那時有沒被說動。後來,蕭朝派兵來圍剿小鄭國,祖父領兵去阻擊,梅爺爺是同我祖父一起去抗擊蕭軍的,修狐和西門重覺被車懷素、車鼎空留在小鄭國裡。”
白珍道:“長公主是想動手了?”
柳惜見道:“不錯。”
白珍道:“長公主單單留下修狐和西門重覺,卻讓梅爺爺同你祖父走了,難道說,長公主也信不過梅爺爺。”
梅渡言聽白珍随柳惜見叫自己的祖父梅爺爺,暗暗無奈,心道:“珍兒啊珍兒,你說的梅爺爺是我祖父,等咱們成了親便也是你祖父,你便直叫祖父便是了,怎随霏兒稱呼去了。”正想着,聽柳惜見答白珍道:“也不全是,梅爺爺是早年在涼時便随我祖父一起的,他們兩位老人家并肩作戰多年,我祖父待他的情誼又和修狐、西門重覺不同。車懷素派梅爺爺同祖父出征,用意是不叫小鄭國打敗仗。”柳惜見看白珍還是一臉疑惑之樣,又道:“白姑娘,你聽我說下去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