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惜見冷冷道:“這人和我有深仇,我找他,你說是要做什麼?”阙喜一副恍悟之樣。柳惜見照阙喜說的那些大紅人的人數,挑揀了一些首飾古董出來,以備另送。隻沒有箱子來裝,将諸寶放在包袱裡送去太不成樣子,柳惜見正說難道要下山去買幾隻箱子。
阙喜道:“望春崖那有馬隊,他們常要給城裡運東西,箱子他們那兒有的,咱們到那兒再買便是。”此事一解,柳惜見安了心,便同了阙喜、白珍一起向小鄭國而行。到了那望春崖,果見有幾件房舍酒館,衆多馬車馬匹。三人在那用過了飯,阙喜又同馬隊的人要了許多箱子,将各樣珠寶古董分着裝了,柳惜見的兵刃、白珍的匕首袖箭,兩人都不敢帶在身上,也裝在盒匣之中放入大木箱底裡,用各寶掩着。幾人将諸寶裝置妥帖,雇下一輛馬車運送入城。
白珍從未曆過此等險事,心中難甯,時時向柳惜見看去,見她神态自若,這才稍稍定心。柳惜見卻也不是全不畏懼,這番深入敵巢,又帶着白珍,擔子實是不小,她也無十足把握帶梅渡言平安出來,隻是事已如此,再無可退,便隻得坦然相對。
行得有半個時辰,到了城門。小鄭國對入城之人盤查極嚴,生人若無小鄭國中人做引薦人,不得入城。阙喜常到小鄭國來,一說了自己身份來意,守城兵士倒也沒再多問。因看着柳、白二人不像從前來的人,便查問了他二人姓名,阙喜從旁道:“這兩位是幫我押送禮物來的,一位姓唐,一位姓龔,都是西秦宗的小輩弟子。”守城兵士以為“唐”乃“談”,将柳惜見打量了一番,又讓柳惜見在入城名冊上登錄姓名,見是“唐二玉”三字,方不再多刁難。
在城門處糾纏一番,柳惜見三人方得入城。到了城中,柳惜見看左右街市亦如外間,隻道上不住有官兵巡視,入城不出一裡,已遇了兩隊官兵,暗暗想道:“你們倒是小心。”
到得城中,幾人先找了間客店。阙喜道:“入宮門時要盤查,那些侍衛是會搜箱子的,你們的兵刃,怕是帶不進去。”
柳惜見思量一陣,心道:“先打聽了他的下落,夜間再動手。”同白珍說明了後,柳惜見隻在懷中塞了幾吊銅錢,自己的兵刃連同白珍的匕首、袖箭均留在客店之中,一切妥帖,這才前往小鄭國皇宮。
小鄭國的皇宮位于城中正心,還不及萬古山莊大,看去便隻像是一座富豪宅邸。柳惜見等入城後走出□□裡遠便到了皇宮。
阙喜算是西秦宗與小鄭國互通的使者,皇宮中正門的侍衛也知阙喜是給皇上送禮來了,盤問過了,搜過箱子,無甚不妥,便放了他三人進去。阙喜入了皇宮,先去一叫“宮殿監”的地方,尋個姓葉的太監,由他向車鼎空去通禀。阙喜、柳惜見幾人便在那宮殿監中等候。
過了一炷香左右的功夫,那葉公公便回來,帶了阙喜前去車鼎空所住的乾坤殿。到了殿外,葉公公另與一個小太監低聲說了幾句,阙喜也上前去與那小太監招呼過了,小太監便進殿去傳話。
隔了一陣,小太監手捧一紫檀木盒出來,尖聲尖氣說道:“陛下正與衆位大人議事,沒幾個時辰是議不完的,這會兒還丢不開手裡的事,陛下吩咐,阙少俠帶來的東西便先交由皇後娘娘。”
阙喜聽了,下跪謝恩,柳惜見、白珍二人心中雖不情願,卻也隻得學着阙喜的樣子下拜。拜畢,他們由那姓葉的太監引導到皇後的宮室。那皇後隔着簾子接見幾人,柳惜見等低着頭,也見不到皇後的容貌。皇後看過禮單,叫人入了庫,又問了阙喜西秦宗近日的情狀,末了客套幾句,說了阙宗主費心雲雲,阙喜便識相告退,不過又是一場大跪大拜,他三人才得退出。
皇上皇後的禮送完,這便到了太子的宮中,不過太子同在乾坤殿議事,他們幾人是由太子妃接見的。也無别話,左不過是些問候之言,待給過了禮物,幾人便出了東宮。
這以後便是給長公主車懷素送禮,柳惜見雖已改過裝,但前次害車懷素不成,心内有鬼,怕車懷素認出報複,因此總存着一絲畏懼之意,還未到她宮中,手心便出了汗。且幸阙喜陳明來意後,車懷素身旁的太監來傳話,說車懷素身體微恙,所送禮物便由她宮中的一位女史收入庫中。柳惜見三人在車懷素正宮的階前跪謝後便出了她宮阙。
往後便是給諸位公主、嫔妃送禮,到了三公主玉塵那時,也隻是由宮中女史接過禮物去,阙喜、柳惜見、白珍三人拜謝過便即離去。往各宮來來去去,已過了大半日,日頭漸漸西斜。柳惜見趁着葉公公去通禀不在身旁時,低聲同阙喜道:“你趕緊給我打聽梅渡言的下落。”阙喜一凜,道:“是,你别急,我自會給你打聽的。”
給皇室中人送完,下面便是要給他們身旁的大紅人送了。阙喜帶着柳、白二人先到了幾個太監的□□送過禮。出來時,方問葉公公道:“不知梅統領可在宮内,早幾年給他送禮他不收,我便有幾年沒給他送了。可咱們宗主知道後,說我不知禮數,咱們送是咱們的心意,他收不收是他的事,咱們不能先失了禮數,要我仍照舊給他送。今日可不能把他落下了,省得他怪罪。”
葉公公忙道:“哎喲,快别提了,這位統領如今已是階下囚了。”
阙喜吃了一驚,道:“啊,我可不知此事,是什麼時候的事?”
葉公公道:“其實他的統領之職早被削了,也是你這幾年沒給他送禮所以不知道,這位統領恩将仇報,竟想傷長公主娘娘的玉體,如今已被下到獄裡去了。”
白珍聞得梅渡言的一點消息,心中已如海潮翻滾,難息難平,捧禮盒的雙手微微發顫。隻聽得阙喜又道:“這位梅統領仗着長公主的恩賜,一直傲得很,想不到也有今日。”
葉公公道:“誰說不是呢,真是此一時彼一時啊。”
阙喜道:“哎,我從前便瞧不過他那副清高樣,還不如諸位公主們親善,今後用不着給他再送什麼禮,我倒不用多看他的臉色了。”
葉公公笑道:“說他清高倒不錯,不過也招人恨哪,他獲罪,宮裡不少人可得意呢。”
阙喜陪笑道:“哎,不知他被囚在哪裡的牢獄,我從前平白受了他一些氣,如今可想讨回來。”
葉公公道:“在東山,不過你可不要去了,陛下已下了令,不準任何人去探視他,便是四公主求了好幾回,陛下也沒開恩呢。”
柳惜見和白珍聽了這話,微覺奇怪,均暗暗想道:“怎麼又扯到四公主了?”
阙喜已遵了柳惜見囑咐探得梅渡言下落,不再多問,回葉公公道:“哦,多謝公公提點,那我可不敢去了。”當下阙喜将給梅渡言備的禮轉贈給了葉公公,葉公公本便有一份,如今又得了梅渡言的一份,隻樂得合不攏嘴。
幾人又跑了四五處地方,終于将禮送全了。葉公公得了好處,阙喜出宮時,他便親自送三人出去。
到了一叫“正源宮”的宮門時,隻見寒歌領着兩個侍衛裝扮的人迎面過來,葉公公帶了幾人退立道旁,寒歌三人錯過柳惜見幾人時,忽有一人道:“驸馬爺,梅渡言越獄出來,這會兒還敢到宮裡,是不是他懷恨在心,意欲對長公主和陛下不利。”
聽得寒歌回道:“這還用說!”說着,幾人走遠?
白珍滿心歡喜難抑,向柳惜見瞧去,隻見柳惜見也微側過臉來,眉眼間卻不見欣喜,沖自己搖了搖頭,白珍大是不解,隻是那葉公公在前,她不敢開口問。
行了一陣,将至宮門時,柳惜見聽得夾道左右的宮牆之後,有人息之聲,聽那聲,人可不少,一顆心忽地動跳快了,雙目隻直直望着宮門外。見宮外比來時多了許多侍衛,心中猶疑不定。
忽地,有人在後大喊道:“梅渡言逃那兒去了,快放箭!”緊接着便聽到“嗖嗖”之聲,當中夾了“啊”的一聲慘呼。
白珍口中呼了一聲“梅大哥”,轉過頭去。柳惜見想掩住她口,已是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