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渡言聽了這話,像被人抓住什麼錯處一般,大感尴尬,勉強笑道:“哪裡有什麼飛镖,柳姑娘說笑了。”言罷,臉上便紅了起來。梅渡言卻不敢斷定屋中是否是安地,不好意思歸不好意思,手中仍叩着那支镖。
柳惜見笑了一笑,步上台階,走到門扉前,輕擊了四五下門,又喊道:“展大俠,我是柳惜見,還請開門相見。”屋中聽不見動靜,柳惜見又喊了一遍話,方見屋内亮起燭火。不多時,聽見步音傳來,柳惜見一聽那步音,輕而不穩實,不像展泉山的,也不像是高山的,把眉頭一皺,扯了扯梅渡言衣袖,帶他往側邊退了兩步。梅渡言不知她何意,但還是随了她後退。
燭火移近門邊,屋裡屋外隻隔了一道門,門上雕花留有小縫,柳惜見本想隔着小縫窺看屋内情形,卻瞧不清。
便在此時,屋内傳來一聲音道:“柳姑娘,怎地有兩個人,還有一人是誰?”柳惜見認得這是高山的聲音,不過這話音卻是從屋中深處傳來,并非門後,柳惜見猜高山在屋裡聽到了自己和梅渡言的呼吸聲,知道自己身旁還有一人,故此詢問,便回說:“還有一人是梅渡言梅少俠。”
她答了話後,才聽到門後有拔闩的聲音。“吱呀”一聲,門被啟開,柳惜見看開門之人竟是龔霜纨,正訝異之際,卻見龔霜纨眼睛一瞪,叱道:“這麼久不來,你把人急死了,知道不知道!”
柳惜見莫名被人數落了一句,也是有氣,随即一想,猜她是給展泉山抱不平,便道:“是别人讓你急了吧,你有氣沖别人發去,何必對我。”
龔霜纨臉上氣苦,梅渡言不知所措,柳惜見暗自得意,正在兩個女子怒火将發未發之時,高山來到門邊,道:“柳姑娘,你們進來坐吧。”
龔霜纨讓到一旁,梅渡言這才出聲叫了聲“姑姑”。龔霜纨面色轉和,道:“你怎麼會來這兒的。”
梅渡言道:“柳姑娘帶我來的,我……我有事要勞動她。”
龔霜纨尚不知白珍被擒,對梅渡言的話也不甚在意,隻道:“進來說吧。”
柳、梅二人進屋時,高山又點了兩盞燈,明亮更增。梅渡言環視屋中,見居室雖小但陳設簡雅,是座佳居。
兩人坐定不多會,展泉山便從裡屋走了出來,他與高、龔二人不一樣,衣裳穿的齊整。高、龔二人均是穿了寝衣,一見便知是匆忙起身的。
梅渡言見展泉山走來,向他施了一禮。展泉山道:“不必多禮。”梅渡言方坐下,他卻奇怪,柳惜見對展泉山毫無晚輩對長輩的恭謹,更奇的是展泉山并無不悅。
柳惜見道:“展大俠何時回來的?”
展泉山道:“半月前吧。”
柳惜見垂頭瞧着桌上,展泉山瞧了柳惜見一眼便轉視門外,龔霜纨怔怔望着展泉山,梅渡言暗覺情勢微妙。
柳惜見轉面同高山道:“高大哥,那晚你帶回來那人如何處置了?”她問的是甯圖溪。
高山道:“展大俠讓我帶到後面的山頭埋了。”
柳惜見笑着點了點頭,她讓高山将甯圖溪帶到展泉山這,用意便是将甯圖溪埋得遠些,别讓人輕易發覺。
展泉山似笑非笑,說道:“你倒是會給我指派活計。”高山負了死屍回來,再傳達了柳惜見的話,展泉山便明白柳惜見是要自己幫她把這屍身埋藏了,隻得無奈搖了搖頭,吩咐高山将死屍埋在人迹少至之處。
柳惜見道:“多謝展大俠。”
展泉山這時才敢多瞧她,說道:“你本事不小啊,我回來的路上才聽說,你在洛水鎮料理了徽州金家的四大高手,還有焦順。”
柳惜見道:“這也有師父你的功勞啊,蒙你傳授教導,弟子方能殺了那些人。”展泉山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聽她叫自己師父,這聲師父,竟是刺耳錐心的。
龔霜纨瞥眼向展泉山瞧去,見他神色凄苦,心中也不好受。
梅渡言聽柳惜見叫展泉山師父,卻是大驚,問道:“柳姑娘,你……你叫展大俠什麼?”
柳惜見道:“他也是我師父,梅大哥,你如今知道我行事為何要偷偷摸摸了吧。”梅渡言自然明白了,隻是還不知柳惜見是不是展泉山派去萬古山莊的奸細,又不好相問,隻能将疑惑咽回肚中。
展泉山正對門口,此時屋門未閉,放眼望去見一勾彎月垂在天邊,月遠處墜着幾點星星,月明星淡,此景往常也見過的,隻是往時覺得清美,今日卻覺分外可厭。